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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義,不只對過去、現在,而且包括將來;說國際意義,不只對第三世界,而且對全人類都具有長遠意義。這是一個具有創造性的傑作。”(鄧小平:《香港基本法具有歷史意義和國際意義》)就像拿破崙對法國民法典的自信那樣,鄧小平也毫不謙虛地給予基本法最高的評價。在我看來,這部創造性傑作的歷史意義就在於用現代法律的技藝,將古典的中國重新帶入到現代社會中,並展現出它不同於西方政治的魅力,也許這也就是對人類具有的長遠意義。
政制發展之謎(上)——香江邊上的思考之十一
強世功/著 原載《讀書》2008年第10期
一九九二年七月九日,末代港督彭定康攜帶家人抵達香港的皇后碼頭。港英政府專為殖民地官員建造的碼頭經歷了歷任港督的上任和離任,一九七五年伊麗莎白女皇到訪和一九九七年七月一日查爾斯王子黯然離去,都是經由皇后碼頭。二○○七年特區政府出於建設需要拆遷皇后碼頭,引發了青年一代的抵抗行動。他們要保護的不是簡單的歷史古蹟,而是香港的集體記憶。這種集體記憶對於年輕一代如此重要,一方面是由於內地經濟崛起和香港的相對邊緣化,致使香港人喪失了對內地的優越感而變得敏感又脆弱;另一方面由於文化認同的阻隔,在“兩制”的區別日漸模糊之時,國家認同又很遙遠而變得焦慮且迷惘。在這種情況下,往日的集體記憶似乎變成了年輕一代精神成長中的成人禮。就像軒尼斯道、德輔道街、駱克道和皇后大道等這些充滿歷史記憶的街道名稱,皇后碼頭與帝國司令勳章、十字勳章、騎士勳章等香港精英當年取得的榮耀一樣,成為往日輝煌的記憶。
和過往港督上任一樣,香港的達官顯貴和普通市民自然要到皇后碼頭列隊歡迎自己的主人。然而,讓港人驚訝的是,這位末代港督一改殖民地傳統,身著便服,沒有佩戴《殖民地規例》明確規定的裝飾著羽毛的帽子、肩章和佩劍等這些象徵著帝國榮耀和威嚴的符號,一臉微笑輕鬆地與市民們招手,不像過往的港督保持威嚴的神色。正當香港人對港督新鮮的出場方式議論紛紛時,彭定康上任第二天,就以民選政客慣用的親民姿態,坐地鐵,擠人群,搭火車,走山路,逛“女人街”,在街頭小店喝茶,接近市民。整個香港轟動了,就像神仙下凡一樣,在香港一百多年曆史上,港督第一次像一個普通人一樣走在市民中間。而經過選舉訓練的彭定康,不僅善於用幽默的語言吸引市民,而且善於利用身體語言,舉手投足都成了媒體捕捉的物件。
當然,彭定康很清楚,民意是由傳媒塑造的。於是他的就職典禮就變成在總督府後花園會見記者,透過傳媒問答大會傳播其施政理念。這種類似美國總統在白宮玫瑰園會見記者的現代政治小技巧,對香港新聞界卻是破天荒第一次。而在彭定康隨行人員中就有來自倫敦的著名新聞統籌官員,他是營造“民意”的高手,負責每天在最短的時間將香港新聞媒體關注的問題整理出來,並制定新聞宣傳計劃和策略,告訴彭定康應如何回應這些問題。這樣的新聞統籌官員屬於唐寧街民選政客的一部分,而不屬於職業外交家或殖民地的總督。由此,傳媒以及傳媒引導的民眾就被彭定康一系列眼花繚亂的舉動完全吸引住了,如崇拜演藝明星一樣關注其表演。香港人暈了,彷彿沉浸在童話世界中。時至今日,邁入暮年的香港人依然津津樂道彭定康的政治表演,念念不忘往日的眩暈。
一個殖民地總督為何一反傳統,以街頭鼓動家的方式,把自己塑造成一個民選政治家的形象?這還得從香港政制發展問題說起。從一九七九年麥理浩訪華開啟中英香港談判直到一九九七年香港迴歸這近二十年時間裡,大英帝國一直在推動香港獨立或完全自治的民主化程序。這是大英帝國慣常的撤退戰略,也是撒切爾夫人為中英談判所設定的目標規劃:“我們的談判目的,是以香港島的主權,換取整個香港的長期管治權。……我們建議談判如果沒有進展,便應在香港發展民主架構,我們的目標是在短時間內讓香港獨立或自治,仿如我們以前在新加坡的做法。這將包括在香港建立有更多華人參與的政府和管治架構,令華人越來越多地為自己做主,英國人則逐漸退居二線。”(《戴卓爾夫人回憶錄》)一九八四年七月十八日,港英政府趕在九月二十六日中英草簽聯合宣告之前,發表了代議政制“綠皮書”,宣佈要“逐步建立一個政制,使其權力穩固地立根於香港,由充分權威代表香港人的意見,同時更能較直接向港人負責”。由此港英政府一改立法局議員由港督任命的傳統,引入了功能界別選舉傳統。之所以引入以團體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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