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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座大宅子就是祖父在世時派人回來修建的,打從父親從北平回來後,一家人就一直住在這裡。
李家大宅裡,住處最為幽靜的叫仙鶴居,取名有延年益壽之意。
自從回鄉,李家要撐著舊日的空架子,以前伺候的下人已經被遣退十之八九了。老太太這裡還留著倆個人伺候,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婦人叫蘇嫂,另一個年紀大的是老太太的陪嫁丫頭,終身未嫁,大家都叫她順婆。
長輩身邊的貓兒狗兒都是晚輩要敬著的,江氏看到這二人還陪著笑臉,“老太太昨晚睡的可好?”
順婆扯了扯嘴唇,“早起了。”
比起順婆的架子,蘇嫂就和氣多了:“太太,老太太□□叨著您和二小姐呢,快進來吧。”
文靜低眉順目的跟著江氏一起進去,她不敢做出一點出格的舉動,尤其是現在她太瞭解自己家人。小時候她略微有些鬧騰,八歲那年就因為話說的多了,被關了六年,成日只准針線,還不許下人和她說話,連江氏這個親孃都不能和她多說幾句,也只有送飯的時候才能看到人。
她的性子就是這樣被逼成這樣的,永遠的沉默,穿著舊式的衣裳,在那金碧輝煌的摩登世界格格不入。
大大的雞翅木鬥櫃,擺在正堂兩側,上方有茶案,擺著茶,郎氏坐在堂前,手裡拿著煙槍,時不時吸上幾口。
身邊站著一位少女,梳著大辮子,穿著寬大的淺粉色襖裙,一雙小腳很是醒目。原本郎氏是旗人,家中女人並不要求纏足。
但事事偏偏不如人意,李澹原配原名宋蘭,她父親和李澹祖父是同僚,二人便作了兒女姻親。宋蘭生的秀麗,進門又生了一兒一女,這李澹相貌也頗為清俊,又會討長輩喜歡,原本二人應該是夫唱婦隨一輩子走下去的。
可宋蘭接受了不少新思想後,思想比常人更加偏激,一心要去東洋,又覺得李澹之乎者也是落後之表現,遂和李澹離婚。離婚之時,兒子由孃家人帶回去撫養,女兒則放在密友家中,當年郎氏氣這個兒媳婦,得知她如此離經叛道,對孫子和孫女也沒有一絲顧慮。
就這樣文靜的大姐文鸞便寄住在宋蘭密友家裡,初時還好,後來她家捉襟見肘,不僅讓文鸞三餐不繼,還自作主張幫她裹了小腳,理由也十分好笑,裹了小腳,就不會常走路,能少吃點飯。
後來宋蘭從東洋回來,改名叫宋男,被清廷殺頭。這一幕實在是讓李家人駭然,郎氏見原本還對宋蘭有一絲眷顧的李澹傷心,遂接回了孫女,長孫則因為死於水患便沒有接回來,又替李澹娶了杭州窮秀才的女兒江雨霏,這姑娘在杭州十分有名,有名的不是家世,而是容貌,郎氏當機立斷接了回家。
江氏跟著秀才父親念過幾個字,性情柔順,又生的美,和李澹相敬如賓。倒是郎氏怕她這位繼母不慈,把文鸞帶在身邊。
故而文靜和她關係也平平。
像現在請了安之後,二人同進廂房,讓大人們商量事情。廂房也是文鸞的閨房,現在全被一片紅籠罩著,文靜嫻靜的坐下,看了看右邊擺的新娘穿的衣服,忽然記起來一件事情。
文鸞的婚事其實很不順利,她們回紹興後,郎氏走親戚時,替文鸞和本地的一家大戶吳家結了親。可那家的兒子卻去了德國留學,滿嘴的德先生賽先生,女子要如何如何,遂不大看的上文鸞。
但吳家的太太卻很喜歡文鸞,她們年紀大的人,都喜歡這種本分老實的女子做兒媳婦。這吳姐夫同意是同意,就有兩點須放腳和讀書。
文鸞當初都答應了下來,卻根本不當一回事。
上花轎的時候,拿著一雙繡鞋往前面塞了棉花,下轎子的時候鞋從花轎掉落了出來,惹的眾人鬨堂大笑。
吳姐夫也一去不回。
文鸞只得永遠陪伴在鄉下婆母的身邊,直到她死前最後一次和母親通訊,文鸞快四十歲的人了,婆婆死了,依舊是一個女人守著祖屋。
她看了文鸞一眼,文鸞好脾氣道:“二妹,你要不要吃點糕點?我這裡有杏仁酥。”
文靜笑了一下:“好,那就多謝大姐了。”她見文鸞去櫃子裡拿吃食,又裝作無意問道:“大姐,你放腳了嗎?”
杏仁酥裡面有牛乳,一看就綿密紮實,文鸞端了一小碟過來,放她跟前,嗤笑道:“我這雙腳都裹了多少年了,又怎麼會放腳?放了之後也不成啊,路都走不好了。”
她好心勸道:“未來姐夫是個新派人,大姐不說學些新派的做法,也不能騙他呀。”
文鸞豎起柳眉,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