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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確然是個二世祖不假,京中高門官宦之中,應當皆是如此稱道他的。
接下來的話,便都是大不敬了,故龔致遠很是喘了幾口大氣,才鼓起勇氣道:“那二世祖,同你,同劉侍郎,你們……都是,都是一樣樣的,那種……”
溫彥之淡淡道:“龔兄是說,他同我們一樣是斷袖?”
龔致遠“哎哎”地應了兩聲,也有些不好意思,“對,你別介意,我沒惡意,就是……就是有些不習慣。那二世祖,也是個好南邊兒風的。我從前,聽吏部那邊的講,好似……這李侍衛就是公主府裡,同那二世祖一道長大的,當年戰和倫託時,為救二世祖也是身負重傷,很得軍心,二世祖沒了後,今上對他很賞識,這次外放南巡便是出出功績,今後大約是要重用的,約摸算是天家補償公主府罷,畢竟是死了後嗣,將長公主都慪沒了,這一脈也都不剩,甚是淒涼。這次南巡,今上臨行前,還指派了禮部、吏部去皇城司清點李侍衛的案底,大理寺、御史臺都在閱批李侍衛歷來的文書,我們戶部還要出李侍衛的戶單。溫兄,你也在朝為官數年,這情狀,還能不知是為何麼?”
溫彥之心裡幾乎一落,脫口而出:“皇上要將他外派監軍?”亦只有外派監軍之人,要當如此多番的考察,可方才齊昱卻說李庚年要掌事皇城司,這又是如何回事?
“小聲些,溫兄。”龔致遠又是不安地瞧了一遍主艙的閘門,“劉侍郎是剛調到京中的,我不知劉侍郎是知道,還是不知道此事……我二人現下這麼說,叫欽差聽見,也是個擅自揣度聖意的罪過,可我著實放心不下你……我們六部裡頭的訊息,是這麼個訊息,可你同劉侍郎的關係,已然如此如此,若是劉侍郎撮合沈公子和李侍衛,到時候他倆好上,皇上又要將李侍衛外派……萬一李侍衛要駁了今上的旨意,不去監軍,這,這可怎生好?劉侍郎在今上跟前,豈不成了罪人?”
這一言兩語將溫彥之的頭都說大了,倒難為龔致遠心思如此細,他心想若是老爹在場,定要說此人官路長遠,身存鴻運云云,可他現在是確實沒有誇龔致遠的心思。因為他知道“今上”和“劉侍郎”就是一個人,那就是齊昱,可為何齊昱已做好準備要將李庚年派去監軍,卻又要將他推給沈遊方呢?
龔致遠見他也是沒主意的模樣,嘆了口氣,囑咐道:“溫兄,你同劉侍郎,就這麼提一嘴罷,只別說是我言語的就是,我還指望多在戶部多混幾口飯吃。”
溫彥之應了,謝過龔致遠,行回艙室中坐在榻上,對著油燈看了兩頁書,實在心不在焉。正此時,齊昱推門進來了,臉上兜不住一臉疲憊,也沒刻意同溫彥之掩飾。
齊昱坐到他身邊,揉著眉骨輕聲問:“怎還醒著,你該先睡了,不必等朕。”
“李侍衛說了甚麼?”溫彥之放下手裡的書。
齊昱苦笑:“不就是怪朕,還能說甚麼……”罷了,他手肘抵住矮几,支著額頭嘆口氣,“朕想說他不知好歹,可……”
可怎麼下得去口?
溫彥之靜靜默了會兒,問:“皇上,對李侍衛,究竟……是想如何安排?”
齊昱扭頭瞥了他一眼:“你是不是聽說了甚麼?”
溫彥之垂著眼睛,皺眉不語。
“是龔致遠說的罷?”齊昱幾乎不消多想,一猜就中了。他笑了一聲,道:“罷了,此事朝中私下都在議論,你知道,也是早晚的事情。”
溫彥之嘆氣:“你別怪龔兄,龔兄是擔心我受牽連……”
“受甚牽連。”齊昱打斷了他,“朕根本就不想放李庚年外派。”
溫彥之一愣:“那……審考之事,六部五院已然開始了,又是為何?”
“為何……”齊昱目光略有怔忡地凝視著前頭木桌上的油燈,一聲輕嘆:“是李庚年跪在齊政墓前,求朕的。他想去北疆監軍,他要找出當年那隊人馬……給齊政報仇,可約摸……”說到這處,他掐斷了話頭,深吸一口氣,向後仰倒在木榻上。
“北疆戰事頻頻,他約摸,是去送死的……”
——說到底,李庚年還是活在過去,根本就走不出來。可,人哪能為了死做打算?他總是想讓李庚年活下去的,總不能一直揹著齊政的事過一輩子。
可要走出來,確鑿不是容易的事。
溫彥之也是沉默了,也不知兩人一起靜了多久,他突然問:“你覺得,李侍衛,可能接受沈公子?”
齊昱望著船艙略低矮的吊頂,徐徐道:“誰知道。朕只是覺得……他們實則是同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