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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道:“我去當鋪過夜,你快睡吧。”
楊氏是老孃,當然不會想到自己中瞭解元的兒子竟然是土匪,可寶如是見過土匪提著砍刀劈人像劈瓜的。她一把拽上季明德的手:“青苗不止是個孩子,他可是我趙家三代單傳唯一一個男丁……”
季明德側臉,唯有半頰的酒窩在燈下:“只要你乖乖兒在家待著,天下間就沒有什麼人肉包子。”
於是,在楊氏連迭聲兒的嫌棄中,季明德又去當鋪了。
寶如躺到床上,卻怎麼也睡不著。翻來覆去,輾轉翻側了整整半夜,方才迷迷濛濛睡去。
臨天亮的時候,她做了個夢。
那是她十二歲那一年的春三月,眼看及笄,就可以憶親事了。
榮親王府老太妃的盛禧堂外花枝濃豔,寶如穿著件蘇繡百花小通襖兒,在院外一株高槐下拿個小木棍兒作劍,正在閉眼摹舞劍大娘教給她的招式。
盛禧堂中幾個老人聊的正歡。她爺爺趙放正在放聲大笑,笑聲爽朗無比:“不是老夫謙懷,寶如天資不高,悟性也不甚好,但我敢說如今滿京城的大家閨秀們,也沒有寶如懂的多。
無它,這全是少源的苦功,他在寶如身上花的心思,比我們整個趙府的人花的都多。兒女情投意契,咱們也不過走個過場而已,老太妃替少源提親,難道我還能不應?”
他聲音太大,在外的寶如都能聽見。
李少源從裡面走了出來,大約前夜沒睡好,眼眶有些深,胡茬青青,託過寶如兩隻手,似笑非笑:“看來你那仗劍走天涯的夢是做不得了,瞧瞧,老人在商量咱們的婚事呢。”
寶如打小兒就知道自己要嫁給李少源的,心中雀躍,扔了那根小木枝,叫李少源拉著一通狂跑,他忽而回頭,捧上她的臉,狠狠嘬了一口,嘬的寶如險險喘不過氣來。
“小丫頭,待你嫁過來,看爺怎麼收拾你!”他輕喘著,語調歡快,激昂,在她耳邊沙聲說道。
恍惚間又是出長安後分別的路上,窄窄的馬車裡,小青穡就躺在她懷中。李少源是從大理寺任上趕來的,還穿著那本黑,青衽的公服,隨著馬車搖晃,下頜鬍鬚足有寸長。
“功課不能落下!”他道。
寶如點頭:“我懂。”
“你仍是我榮親王府的世子妃,這一點永不會變。”他又道。
寶如輕輕嘆了一息。她雖頂著嫡女的身份,但長安無人不知她是個妾養的,能與李少源訂婚,其間的曲折和李少源所做的努力也是常人難以想象的。
她道:“婚事我就不奢望了,只求你看在往日情份上,無論如何,保全這兩個孩子的性命,我在秦州等你。”
李少源握著她的手,一直一直的握著,忽而詭異一笑:“人常言花剌同羅族的姑娘天生名器,你道我為何會逼你入絕境?我要娶你,因為我也想嚐嚐名器是個什麼滋味!”……你們懂的。
方姨娘親自來請寶如和楊氏,楊氏才知道妯娌是真病的沉了。
她與朱氏一直都不對付。季明德是朱氏生的,但從月子裡就抱到了二房,老太太親自作主,記在季丁名下,算是二房的兒子。
做為生母,頭三年朱氏眼裡只有季明義一個,倒未對明德動過太多心思,後來明德會跑了,也常竄到隔壁去,朱氏看著了便要拉他的手兒,見面就是哭哭啼啼,塞顆糖,給個果兒,私下悄悄兒教著明德喊她娘。
楊氏是個燥性,自認明德是自己拿米湯糊糊養大的,又她一個寡婦家貧,沒錢給兒子買糖買果兒吃,長此以往怕朱氏要把兒子哄走,有那麼七八年的時間,鎖上家門帶著季明德回了孃家,成紀縣一個村戶兒。
直到季明德開蒙認字,書讀的好了,楊氏怕自己要耽誤一個讀書人材,才又把季明德帶回秦州。
自打一進家門,朱氏那認兒子的心就沒斷過,所以楊氏一見她就心煩。
方姨娘也是個苦命,終生無子又遭季白嫌棄,倒與朱氏情同姐妹,拉著楊氏的手勸道:“大夫人病的沉了,彼此妯娌,你過去寬寬她的心,好不好?”
楊氏悶了片刻,還是帶著寶如一起過去了。
這邊朱氏躺在床上閉著眼睛,只要一睜開眼睛,淚就止不住的往下淌。胡蘭茵坐在床頭握著她的手,勸道:“娘,您好歹喝口湯藥吧,果真您要去了,明德要守三年孝,明年的春闈可就耽擱了。”
到底兒子的學業更重要。朱氏掙扎著坐起來喝藥,也在勸胡蘭茵:“以後別對寶如生歹心,也別跟著你爹想害她。蘭茵,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