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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著裝著粗簡首飾的妝龕,以及各色脂粉,劉拂平生第一次有了手足無措的感覺。
她能憑些微墨色的差別,一眼認出桐油墨與漆涸墨的差別;亦能憑灑金的密度不同,辨出銅絲羅文箋與狹簾羅文箋。卻分不出面前兩盞顏色相似的香脂,分別有什麼用途,又要如何使用。
女扮男裝多年的後遺症,直到現在才顯現出來。
鏡中少女的臉上寫滿了苦惱。
抬手攏起髮絲,劉拂回憶著貴女們繁雜的髮髻,試探著編起髮辮。
挽發,敷粉,描眉,點唇,能畫一筆好畫的手卻捏不穩眉黛。哪怕有厚厚的脂粉遮擋,也無法掩蓋驟然蒼白起來的面容。
劉拂看著鏡中的自己,貓兒似的杏眼中透出滿滿的無奈。
她不是個嬌氣的人,也曾單槍匹馬趕赴黃沙漫天的前線、臨危受命直抵山巒崩塌的災區,兩個月來無人服侍也過得很是安樂,從不曾像現在這般懷念過去僕婢環繞的貴公子生活。
身為女子,真是一件麻煩的事。
長嘆口氣,劉拂拎起裙角起身,屈指敲了敲與隔壁共用的牆壁。
“驕兒,我需要你。”
今日能救她的,只有望日驕。
洗去臉上不堪入目的妝容,打散頭髮重新坐回鏡前,劉拂拿著木梳一下下順著仍舊枯黃的髮絲。
卻步不前,從不是她的作風。
***
劉拂推門而出時,正好對上倚欄嗑瓜子的嬌杏。
花樓只在日落後迎客,妓子們也在後半夜才能安歇,是以整個走廊上除了她們這批還未出堂的姑娘,就只有嬌杏一個老人。
聽到身後的動靜,嬌杏眼皮一掀,“呸”的得一聲吐出嘴裡的瓜子皮:“可見今日福星高照喜鵲登枝,咱們的碧煙姑娘,居然捨得出閨房了。”
其餘小姑娘看到這邊的情況,全部戰戰兢兢地的停住了腳步,不敢多出一聲。
十幾個小丫頭擠做一堆,像群瑟瑟發抖互相取暖的小鵪鶉。
劉拂抬眼,對著她們安撫地笑笑。
嬌杏的臉色明顯掉了下來。
有些衝突是無法掩蓋的,既然註定要發生,還不如早日挑明。
雖說將軍不打無準備的仗,但劉拂是個文人,自有自己的行事方法。
她沒站穩腳跟不假,對方也少了做準備的時間。
“姐姐辛苦了。”劉拂拉住想要開口的望日驕,向著嬌杏一笑,“看姐姐面色憔悴,可是太過操勞了?”
意有所指得的太過明顯。
嬌杏神情微僵,藉著拿帕子擦拭嘴角的動作掩蓋:“我們這樣的勞苦命,哪裡有什麼辛不辛苦。”她的目光略過劉拂只簪著一朵絹花的雙環髻,大聲嗤笑,“不像有的人,天生好運。三門不出五步不邁,好吃好喝地的吞飲自家姐妹的血汗錢。”
這兩個月時間,不止讓劉拂摸清了饒翠樓的底細,也讓她看清了上上下下的關係網。
三個女人一臺戲,更別提樓中住了數十個姑娘。
劉拂留意到,在嬌杏之前那句話出口時,不遠處小鵪鶉們的臉色也確實變了一變。
因嬌杏識文斷字,性格潑辣鎮得住場子,春海棠便將教養新人的任務交給了她。除了劉拂與望日驕,其餘人在初進樓時,都受過嬌杏百般手段,對她又敬又怕。
劉拂都能猜到,在自己與望日驕不在的場合,嬌杏會將她們二人形容成何種模樣——憑著鴇母的寵愛作威作福,日後必定能奪得最好的一切。
人言可畏,三人成虎。
十二三歲的小丫頭,正是性情未定易受人影響的時候。
可惜不論是孤立還是嫉恨,這些小女孩兒最在意的東西,全不在劉拂眼中。就連嬌杏發自內心的嫉妒,也只被劉拂當作成事的踏腳石。
聖人說“不患寡而患不均”,可這個世界上,從不曾有過真正的公平。
若想凸顯自己的本事,最好的方法就是找一個入得了貴人眼的對手。
“千金散盡還復來。姐姐熟讀詩書,想來是明白這個道理的。”劉拂靠近嬌杏,壓低聲音笑道,“畢竟我不止好運滿滿,還天生了一副好才貌。”
她直視對方,眼中的諷刺只有嬌杏一人能夠看到。
有些人,做不了朋友,那就不要客氣。
嬌杏怒目圓睜,恨得咬牙切齒。她捏著帕子的手緊了又緊,最後只是將手中的瓜子全摔在地上。
春海棠的兩個心肝,都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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