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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確是急需換衣服了,可是一時半會兒,上哪兒去找衣服呢?
正這樣想著,一個男人氣喘吁吁地跑過來,手裡拿著一個包裹呈給他說:“少爺,我隨便買的一件,不知道合不適合。”
他一把甩給我說:“找個地方換上吧。”
“這是給我的衣服?”
“是啊,少爺看你掉水裡了,立刻就叫我去買衣服了。”那人代他答道。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啊。當時碼頭上人多,我的眼裡又只看見了他,根本沒注意到他身邊還有些什麼人,原來其中有許多是他的隨從。剛剛那些噼裡啪啦的聲音是這些人制造的,現在這個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也是。
明明有這麼多人跟著,我和他在一起的時候,這些人就像突然隱身了一樣,也真虧了他們。
想來,做大少爺的跟班也不是件容易的事。該出現的時候必須馬上出現,該消失的時候又得馬上消失,察言觀色的能力必須修煉到一定的級別才行。
這年頭,混口飯吃真不容易。連當個小跟班,也得長一顆靈活的腦瓜。
最後,還是他幫我找了一家店子,進去換下了溼衣服。
在裡間換衣服的時候,負責接待我的大娘熱情無比,恨不得連脫衣服都幫我代勞了,口裡不停地問:“姑娘,你跟七少爺認識多久了?”,“姑娘,下次跟七少爺一起來喝茶哦。”
這是一家臨河的小茶館,真的很小,店堂內只容得下四張桌子。陳設裝潢也極為簡陋,唯獨引人注目的,是店堂一角放著一張古色古香的琴。
放眼四望,小茶館裡除了這對粗布葛巾的夫婦外,再也見不到別人了,這琴會是誰的呢?琴這麼雅緻的東西,與這家簡陋的小茶館,實在是不太搭調。
我忍不住開口問:“大娘,那琴是誰的呀?”
彷彿一直都在等著這一問一樣,大娘的臉一下子煥發了動人的光輝,原本有些混濁的眼也變得神采熠熠起來。她用一種極為自豪的語調告訴我:“就是我家老頭子的琴啊,這把琴很有名的,叫“驚濤”。我家老頭子原來在北邊的時候可是在宮裡給皇上彈琴的哦。不過老頭子不讓我告訴別人這些,我是看姑娘是七少爺的朋友,才說給姑娘聽的。”
我訝異不已,想不到這樣一間不起眼的小茶館,居然也藏龍臥虎。但既然是宮廷琴師,朝廷南渡之後依然建立起了新朝廷,這位琴師怎麼不繼續留在宮中服役,卻跑到外面開起了小茶館,靠每天賣幾碗茶清貧度日呢?
這個問題我沒有問,因為時候已經不早了,必須快點趕到書塾那邊去。
換好衣服出來,門外已經有一輛車子在等著我了。
王獻之早就坐在裡面了,見我出來,打起車簾,催著我說:“你怎麼磨蹭這麼半天才出來啊?快點上車,我告訴你,今天可是驚堂木先生的課。他是廷尉出身的,兇得很,你就等著待會被他批死吧。”
上車的時候,我稍稍遲疑了一下。照常理,和一個非親非故的男人坐在一輛車子裡是不合規矩的,可是事急從權,我們要趕時間嘛,那也是沒辦法的事。
做好了心理建設後,我把手伸給他,一抬腳上了午。車聲轆轆中,我們無言對坐,其中有好幾次,我以為他要跟我講話了,可是他終究什麼也沒有說,看那神情,似乎比我還緊張呢。
兩個人坐在一個這麼狹小的空間不交一言是很尷尬的,我只好自己找話說了:“剛剛那家茶館的店主,原來是很有名的琴師嗎?”
他回答說:“是啊,戴徽這個名號,你聽說過嗎?”
我羞愧地搖了搖頭,對琴家和琴曲,我實在是知之甚少。
“戴徽是戴逵的堂兄,戴逵是我五哥子猷的朋友,我也是透過戴逵才找到這家茶館的。我們四個人有時候會約著來這裡喝杯茶,聽聽戴徽彈琴。只是戴徽是個琴痴,有很多怪癖,聽他彈琴很麻煩的。”
“聽人家彈琴會很麻煩?”,這個我就不解了,我雖然沒聽過琴,可琴是怎麼聽的還是知道的,“不就是坐在那裡出耳朵聽嗎?”
他笑了:“要是那樣,他這茶館肯定生意火爆了。出一點錢喝杯茶,就可以聽到琴曲名家的現場表演,誰不樂意啊。就因為他怪癖太多了,很多人都只聽過一次,就發誓再也不來了,說‘受不起那聽琴的罪’。要不是他婆婆為人熱情,留住了幾個顧客,這店早關門了。”
這我就更不解了,“很多人都不能忍,可是大少爺您卻能忍?”這說不通啊,他這性子,應該是比所有的人更不能忍才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