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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不要過了。
別說醒來的一瞬間了,他那顆心現在是任何時候都結著一層厚冰,刀槍不入,百毒不侵。他很清楚自己將要,或者已經失去了什麼。
可惜,他無能為力。
承蒙陳揚日思夜想的葉祺此刻正在他們的公寓裡,碰巧這兩人還在做著同一件事:收拾東西。區別僅在於陳揚要搬出辦公室,葉祺要搬出這個不大不小的公寓。
跟韓奕那三年幾乎什麼都沒留下,而陳揚卻給了他難以磨滅的印記。這公寓像個小型博物館,到處都是栩栩如生的展品,似乎還在恬不知恥地炫耀著曾幾何時的歡情繾綣。
所有的衣服都是陳揚一件件熨過來的,條條褲縫筆直而挺括,襯衫的領子也都跟新的沒有任何區別。葉祺把大衣櫃裡屬於自己的一半全數清空,蹲□在箱子裡疊放的時候猛然看到了地板上一塊不規則的深色痕跡,整個人立刻不由自主地僵在了原地。
不記得是哪一個週末,兩人按信箱裡偶然發現的外賣單叫了一大堆義大利餐點,結果懶洋洋吃到一半就滾在一起,餐盒裡不知什麼醬汁打翻在地上,次日早上發現已經再也去不掉……
想得有些出神,葉祺索性坐在了地上,仰臉四下打量這個曾經名副其實的“愛巢”。
牆上那盞羊皮紙的壁燈常常徹夜亮著,兩個人總是互相等,通常等到了人又要鬧到天亮才睡下。長此以往那裡面的燈泡就接二連三地燒壞,如果沒記錯的話,存燈泡的盒子裡還剩最後一隻。葉祺靠上衣櫃半開半合的門,無聲嘆息:下一次換燈泡,這房間裡是肯定沒有自己這個人在了。
酒櫃裡還有各式各樣的瓶子排在那兒,用來勾兌的可樂和雪碧在第二層,因為經常開了一支又不喝完,藏品的種類顯得格外 (炫)豐(書)富(網) 。葉祺偏著頭看了一會兒,拎出一瓶自己最喜歡的放在手邊,然後自然而然看了看溫控屏,把溫度再調低了一些。
高腳杯姿態優雅地倒掛在架子上,葉祺出於對玻璃器皿的特殊癖好將其洗得晶瑩剔透,次次拿下來喝酒都覺得心情很好。酒精能夠帶來的愉悅是待在陳揚身邊後他才知道的事物,在家裡喝多一點也不要緊,況且這裡是臥室,陳揚總是陪著他的。
這實在是有點疼得太過分了,葉祺合上眼放鬆下來,相當有耐性地品味著分道揚鑣的痛苦。從胸腔深處開始的震顫,尖銳的疼痛隨著奔流的血液輸送到肢體的每一處末端,然後均勻擴散。每一個細胞都不想離開這裡,他們的愛情像一場高烈度戰爭,毀去了一切後剩下的殘骸依然具備死死守望的頹然姿態。
有些人的死輕如鴻毛,有些人的死重如泰山。葉祺默默地想,這還真不如大家都陪著老頭一起死,我還有幾十年,誰知道我會活成什麼樣子。
是不是很好笑,朝夕相處整整三年,沒完沒了的擁抱親吻,做也做過了無數次,但想到“陳揚”兩個字依然會有電流透過心臟。
回首全是錦繡,眼前一片廢墟,那心情絕對不是常人能理解的惆悵。於是陳揚推開門的時候看到了如下一幅場景:房間裡全是濃郁的酒氣,葉祺放平了兩條修長的腿坐在地上,背靠著衣櫃目光平寂,悄無聲息。
陳揚感到一陣遮天蔽日的愧疚,但他不敢上前去抱住這個人,甚至他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不知僵持了多久,葉祺嘆口氣扶著牆站了起來,順手拎起地上收拾完畢的拉桿箱,頭也不抬地從陳揚身側走過:“我以為你還有十幾分鍾才會回來。有話客廳裡說吧。”
長沙發前的茶几上放著一個糖罐,裡面盛著市面上糖度最高的各種硬糖和品種繁多的巧克力。葉祺冷眼看著這堆自己一包包買回來的東西,連伸手挑一下都懶得動,直接回臥室又把剩個底的紅酒拿了出來。
陳揚慢慢走過來坐下,沉默良久,然後開口:“韓奕去了成都軍區。”
葉祺從沙發角落亂七八糟的書裡翻出了半盒煙,想了想抽出一支點燃,恰好聽到陳揚這麼一句話,自己居然被逗笑了:“你這是想讓我在滾出這間公寓之前,再謝一次你們家大人大量?”
陳揚氣結:“你……”
沒想到葉祺卻認真起來,又狠又深地吸了幾口煙後淡淡道:“我真的謝謝你,陳揚。”
又是這副樣子,陳揚悚然而驚,忍不住深惡痛絕。就像這些年自己白給了他那麼多安寧一樣,時光的痕跡迅速消退,葉祺又回到他原本的老性情。
陳揚的沉默永遠有足夠的震懾力,葉祺不自覺地調整了一下坐姿,換成稍稍誠懇些的態度。這變化極其微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