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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的眼睛忽然都亮了,當年在寢室裡大打出手的場景歷歷在目,令人萬分懷念。
活像電影放映中按下了快進鍵,這二位在家裡上演了全武行,只可憐年糕被嚇得不輕,躲在沙發後面拼命狂吠,就是不敢出來。陳揚好歹是服過役見過血的人,一兩分鐘後就順利地壓制了葉祺的抵抗。然而滑稽的是,他這個下手的人卻有保護葉祺的潛意識,一手摁著他一手還墊在他的後腦下面,生怕真的磕著碰著。
昭示勝負的姿勢僵持了一會兒,陳揚“噗嗤”一聲笑出來:“這還像個打架的樣子麼。”
是啊,誰也捨不得誰,確實施展不開。葉祺推開他自己站起來,活動著肩關節問他:“你跟陳飛會讓著對方嗎?”
“我上高中的時候被他擰脫臼過。”說著,陳揚拉過葉祺的胳膊示範了一下:“就這樣,現在想想還像昨天一樣。”
葉祺笑著調侃他:“你高中,陳飛已經在國防科大了吧。那麼大人了還沒下數?”
陳揚眯起眼睛,表情有點陰沉:“不是沒下數,是他非要問我服不服。他進大學就開始體能訓練了,那陣子特別雞血,據說回家連他爸的老骨頭都要練練,手癢。”
這樣一閃而過的狠厲已經久違了,葉祺沉默了一刻才撫上他的肩:“比起脫臼,被子彈打成對穿是什麼感覺?”
陳揚覆著他的手背以示安慰:“比起對穿,胃出血是什麼感覺?”
誰知葉祺居然笑了,興致盎然拉著他縮排沙發裡,然後捧了個水杯開了腔:“其實那天挺滑稽的,真的。我只買了兩瓶白的,本來想喝到差不多正好睡覺。中間一段不記得了,胃疼了醒過來發現桌上好多酒瓶,我自己還先笑了一陣才出門……”
“出事那天,我早上起來發現旁邊的帳篷塌了。問過別人才知道,前一天夜裡有流民搶劫他們。紅十字在那邊一直吃力不討好,一邊進行醫療和食品援助,一邊還要防備當地居民的哄搶什麼的,天天烏煙瘴氣。”
葉祺從未聽他說過這些,不由為自己剛才的遊戲態度感到一絲悔意。
“白天經常有來路不明的武裝分子掃街,人群見了他們就四下逃竄,基本生活的常態就是如此。”陳揚說到一半,忽而莫名地笑了笑:“他們掃街可比這兒的老少女人買衣服仔細多了,誰也不知道誰要殺誰,反正有槍聲就逃。”
“我住的地方附近有居民區,裡面有個小孩特別喜歡軍用品,給他個迷彩水壺他就能高興了很久。我中午回帳篷的時候看見他躺在路邊,滿地是血,後來我剛把他扶起來就被人誤傷了……其實只因為那孩子撿了垃圾桶裡的肩章,大概是處理屍體的人隨便丟的,他戴在身上就有人以為他不是平民。”
葉祺輕輕撫摸他的膝蓋,低聲問:“你害怕過麼。”
陳揚搖頭:“我也不知道。哪個角落都有可能藏著槍口,不害怕好像不可能。但那時候主要想的不是這些,光顧著自己糾結了。”
葉祺稍微攬了他一把,陳揚順勢將重心轉移到了他身上:“紅十字人手總是缺的,有時說了每天管飯就會有當地人來幫忙,纏纏繃帶之類的。有一次緊急撤離,他們居然只拿著醫藥箱就往外衝,事後我們問了才明白,他們根本不知道戰地手術室裡最有價值的是什麼,應該優先保住什麼。”
葉祺安靜地聽著,心想這些年可能都沒有人跟他談過那段(炫)經(書)歷(網),恐怕悶得久了已然腐壞,多多少少在不斷侵蝕著他這個人。
“我受過戰地急救的常規訓練,但我不是真正的醫生,遇到傷員我實在是不敢動手。所以我比較傾向於掩埋屍體,至少不會擔心做錯什麼,事前事後向他們鞠躬就好。”
真正的戰亂區,人命確實懸於一線。當生和死都無比輕易的時候,人們才能對生命的沉重產生由衷的感慨,繼而得到面對所有殘骸的勇氣。陳揚彼時尚且無法釋然,但至少他再也沒想過要放棄。
因為,驀然回首,任何人都沒有放棄的權利。你只能選擇揹負著愧疚和痛苦,不斷前行,直到天意給你一個斬釘截鐵的終局。
“你的緊急聯絡人是陳飛吧。”
陳揚垂著眼應了一聲。
葉祺看著他嘆氣:“你出了事在手術室裡,你的同事打了國際長途給他,當時差點沒嚇死他。我聽沁和提過這件事,說陳飛一連幾天都情緒失控,不敢告訴家人只能自己著急,就怕你真的死在外面。”
陳揚沒再出聲,只在他懷裡點了點頭。
葉祺摟著這個若有所思的傢伙,只能用親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