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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工回來,餘婆子又從家中漢子如何不知體面說起,唸到了小孫孫不知何日才能進府補缺,正把滿菊念得滿頭金花四濺,不知該塞自個兒耳朵還是塞老太太的嘴時,突然餘婆子臉色一變,捧著肚子就唉唉上了。
“餘嬸子,怎地了?”滿菊趕緊緻以人文主義關懷,偷偷不太厚道地鬆了口氣,這緊錮咒可總算消停了!
“肚子,肚子痛得緊,唉喲!我,我得找個地……”一句話沒說完,餘婆子扭著內八字腿,滿頭大汗地向最近的茅房飛奔而去。
“哎……”滿菊遙望餘婆子在初臨的夜幕中迅速消失的身影,稍一遲疑,就決定把滿載的夜香車往路邊樹叢裡避一避,雖說這條路人跡極少,萬一倒黴衝撞了什麼貴人賤人可真不是好玩的。
剛滿頭汗地在一叢一人來高的冬青邊停好車子,就聽得遠處一道人聲。
“我的公子爺,可別往這邊走了……”
☆、琚公子
“啟平,連你也要管上我一管嗎?”另一個年輕的聲音悠然傳來,清清朗朗,略向上升的尾音,帶著幾分慵懶幾分譏誚。
“公子!”一聲悶響,聽起來象是有人狠狠跪在了地上,“小的,小的,萬萬擔不起,萬不敢……”
“行了,起來吧!半句重話都說不得了,這是給誰看啊?!”那位公子爺似笑非笑的說了句,竟然找了處平坦的大石坐了下來。
“公子,您怎麼能坐在……”被公子橫了一眼,啟平只得閉了嘴巴,快手快腳地撣土淨地,拂衣掌燈,把公子爺伺候舒服了,才靜靜伺立一旁。說起來,他家公子爺這樣的出身家世,這等的人才風流,卻不得不委曲求全客居呂府……如今只是偶爾對下人發作一二,他還真怕公子憋悶壞了身子。
滿菊悄悄地把自己的小身板努力又往樹叢中縮了縮,淚流滿面地捏死第N只趁人之危,向她發起瘋狂進攻的花腳大蚊子,一邊口中默唸:“快走吧,快走吧,蚊子也好,公子也罷,早死早超生,鴨米豆腐……”只求這位公子爺能高抬尊臀,快挪貴腳,好讓她快快脫離蚊蟲地獄。
只是這年頭大約佛祖都還沒混出個一二三來,自然也顧不上保佑滿菊這位功利主義當頭的信徒。
那位公子爺一屁股坐下,抬頭四顧,出神片刻後,竟然輕嘆一口氣,略抬了抬手,說:“書。”
“諾。”小廝啟平恭敬地應了聲,變戲法似地從隨身的扁木匣子裡掏出本線裝舊書,然後又撥弄了一下燈籠裡的燭火,火頭一跳,亮了許多。
滿菊欲哭無淚地瞪著這不請自來的二位,主僕相得,動作配合默契……只是,到這兒來唸書,您就算不嫌蚊子咬不怕近視眼,也沒覺得周圍這“異香撲鼻”,環境大不宜人嘛?!
只是無人能懂小小丫頭的心聲,啟平肅立一旁,皺皺鼻子,雖覺略有些異味,也不敢擾怒了公子。
“感時花……淚,恨……鳥驚心,感時花……”公子爺翻著舊書,低聲吟頌,只是句章斷續不全,缺東少西的,聽起來格外古怪。
滿菊一邊忍著腿上身上的刺癢,一邊還得聽著念來念去就那兩句的魔音穿腦,鬱火憋得腦門一躥一躥地疼。這位公子爺啊!就那兩句破詩還顛來倒去的念,念還不念全了!上氣不接下氣,中間斷一截氣,這是什麼倒黴念法啊!聽得人就象是梗了塊骨頭在喉嚨裡,吐吐不出來,吞吞不下去。
在這位公子爺第N遍唸叨這兩句破詩時,滿菊憋了半肚子的火氣,隨著一隻特別肥壯的死蚊子被她拍了一手鮮血後,火山般噴發了,她吼道:“感時花濺淚,恨別鳥驚心!”
舒坦了!長吁一口鬱悶之氣後,滿菊驟然驚醒,她這不是自找死路嗎?!真恨不得給自己拍上一個嘴巴子,可惜話已出口,覆水難收,指望那兩位都沒聽見就太不現實了。
“誰在那兒?!”啟平陡然站直身子,側邁一步擋在他家公子的身前,眼神凌厲地向發出聲響的樹叢掃去。小丫頭身材瘦小,昏黃夜色間躲在茂盛的樹叢中一時還挺難發覺,但那夜香車體型粗大,雖然遮掩在角落裡,仔細一瞧,也能看個分明。
呂府規矩森嚴,此地又近內院,蟊賊強盜或是生客外人斷無可能不驚護衛就闖入,這個時候推著輛夜香車躲在一邊的,多半是哪個不懂事的僕婦。
啟平心下暗叫晦氣,怎麼就撞上個收夜香的!如此多嘴多舌,倒是要好好教教規距,貴人也可這般驚擾嘛?!
滿菊也在躊躇,一時下不定決心是該悶頭就溜還是應聲上前,只是這麼大個車子丟在這兒,唉,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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