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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得輕輕巧巧,而顧青瑤卻只覺得一陣惻然,情不自禁走近過來,低聲說:“對不起!”
林豔如略一怔,被人輕視怒罵的事,她已習慣了。今見一個正經女子向自己道歉,倒是生平首次,反不知該如何反應。愣了一會兒,才記得誇張地笑出來,“喲,這老實人家的女兒真是好騙得很,真以為我是什麼良善之輩了。我是看透了男人,也不存那個心思,可真要碰上了好男人,我也是不放的。像蘇先生這樣的,我就是出盡百寶,也必要勾引到手的。不然,哪家大夫我不能看,偏要找他。你心裡這樣老實,以後叫我賣了,怕也要給我數錢。”
她說得輕佻,但此時顧青瑤字字聽來,卻只覺得悽惻。想要開口,卻又覺得任何安慰,對這等閱盡世情的女子都是空洞的,竟又說不出話來。只暗歎自己自幼聰明,遍悅萬卷,學的都是紙上文字,真正的人生道理,何嘗懂得絲毫。
這一番感嘆後,林豔如已經去得遠了。
這女子也膽大,深夜長街,她孤影行去,竟還帶著一路笑聲。
顧青瑤遙望著她的身影遠去,仍不住低低地一嘆道:“我竟從來不曾想過,原來還有另一種女子,有這種辛酸。這樣的女子,竟也有可佩之處。”
“那是因為你有大心胸,即使原有成見,也願意立刻糾正,公正地看待她們。”夜深,月柔,蘇吟歌的聲音,似乎也異樣得深且柔。
顧青瑤在明月下輕輕淺淺地一笑,側首望向蘇吟歌,“有大心胸的人是你,你待她才是真正的公正無私,全無絲毫成見,只當她是普通病人。有你這樣的大夫,她生這樣的病,才敢坦然地讓你看到。”
蘇吟歌微微一笑,“我只知道她是人,我是大夫,為人治病,從不理她是什麼人的。”
月色如水,清冷怡人,空氣中流動著隱隱約約的樹葉清香,輕風透明而悠長,這是一個極溫柔美麗的夜晚。
顧青瑤靜靜地凝視這微笑的男子。明月下含笑而立的他,在夜風中,自有一種浩然之氣,竟是生平所見的無數名俠大豪所沒有的。
不知為什麼,她悄悄垂下眼波,輕輕地問:“你為她治病,而不理她的身份為世人所不齒,只因她是人。你救我,助我,幫我重新生活,而不理,被休女子讓天下人所笑話,也是因為我是人?”
她問的聲音很輕,輕得似可以被夜風一碰就散。而長久沉默之後的回答之聲,則異樣柔和,柔和得似要和這夜風融為一體。
“我把你從山上救回來,為你治病,儘量讓你可以重新生活,因為你是人。”
不知因何而來的嘆息聲,悄悄地在顧青瑤的心中響起。
夜風裡,他的後一句話,輕輕柔柔地來到耳旁:“留你下來,教你醫術,盼你有成,希望你能和我一樣治病救人。還有,今晚對你說這樣的話,因為你是顧青瑤!”
月亮高掛在空中,整個世界安靜得連風拂過樹梢發出的細微聲音,都清晰無比。
明明已是深秋,明明夜已冰寒。可是,只隨便披了一件長衣在外頭的顧青瑤,卻不覺得寒冷,反倒有一股暖意,悄悄地自心頭漫布全身。
許多許多年以後,顧青瑤也始終記得,這男子如月下清風般柔和的聲音響在耳畔時的感覺。
“因為你是顧青瑤!”
才一推開房門,耳邊已響起宋嫂急切的問話:“是他嗎?是他來了嗎?”
顧青瑤心間一痛,儘量溫柔地說:“不是,只是一個病人。”
“不是他?”宋嫂語氣木然。
“不是他,很晚了,宋嫂,睡吧!”顧青瑤強忍著心頭的悲涼,柔聲勸慰。
宋嫂躺回被子裡,“不是他!”眼神依舊呆滯。
“睡吧!也許過兩天,他就來了。”
宋嫂沒有回應,但是,在黑暗中,顧青瑤知道宋嫂不曾睡著。而她自己,也同樣無法入睡。
心中翻翻騰騰,一會兒是宋嫂苦苦等待的眼神,一會兒是林豔如肆意張狂的媚笑。一個是平民婦人,一個是青樓女子;一個是被人折散家庭的淳厚婦人,一個是專壞人姻緣的狐狸精,再加上自己一個大家小姐,文武雙全,博覽群書的名門閨秀,卻都是一樣的苦命,一樣的悲涼。
這到底是誰的錯?
難道真的生為女子,已是錯?已是罪y
生為女子,在這人間走一遭,難道就是為了讓男人傷盡一生?傷盡身心?
這世間的男子,難道都只是為了催殘女子情腸而存在嗎?[霸氣書庫]
心緒翻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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