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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知才將手按在瑟弦上,便聽見魏驚鴻在下頭笑道:“先生,古來都道‘琴瑟和鳴’,光有瑟而無古琴該多無聊啊!”
博士連連搖首笑道:“琴瑟和鳴多指夫妻情愛,於此處合奏不妥。”
魏驚鴻道:“學生們俱是誠心求學,心無雜念,還請先生莫要在意那些繁文縟節。”
如此一說,博士也覺得在理,便問道:“何人會鼓琴?”
一旁,某位儒生剛要舉手,卻被眼疾手快的魏驚鴻一把按回去,笑吟吟道:“回先生,苻離會鼓琴!”
姜顏訝然望去,便見魏驚鴻一個勁地朝眨眼,打的什麼鬼主意已昭然若揭。
於是,姜顏便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苻離起身走來,朝捻鬚微笑的博士行禮畢,這才無比自然地坐在姜顏身側一丈遠的地方,修長的指節按在琴絃上,清冷的氣質倒和古琴十分契合。他問道:“共奏何曲?”
姜顏失神了一會兒,才說:“《風入松》?”
苻離微微點頭,定神之間,指腹一滑,撥出音節,渾厚的一聲滌盪心神,掃除一切雜念,使人不得不屏氣斂神。
琴音喚回姜顏飄散的神智,她亦鼓瑟和鳴。琴聲蒼茫渾厚,瑟聲悅耳空靈,和鳴之下宛若天籟,清冷通透如流水鳳鳴。苻離的琴音自帶肅殺之氣,彷彿落葉蕭蕭中有一劍蕩來,少年俠客橫掃四方。
姜顏樂藝平平,很快被錚錚的古琴音蓋了風頭。一曲畢,竟是餘音尤顫,久久不散。
下頭的人靜了一會兒,才不約而同地鼓起掌來。
博士說:苻離的琴音裡似乎藏有千軍萬馬,連幽靜的《風入松》都能彈出大戰在即的緊張。
而姜顏知道,或許終有一天他真能脫去一身儒服,領千軍萬馬而來鎮守四方。
兩人合奏的一曲在國子學內很是掀起了一陣話題。第二日,姜顏問他:“苻大公子的琴藝,是哪位高人所授?”
苻離答道:“並非高人,是幼時家母傳授。”
“你母親?”說起來,姜顏似乎從未聽人提及過苻家主母,便忍不住問道:“那令堂的琴藝定是更勝一籌,若有機會相見,我也要她傳授一二。”
聽罷,苻離怔愣了片刻,方垂下眼瞼道:“家母已過世十載。”見姜顏神情由愕然轉為愧疚,他低聲道,“我沒事,勿要擔心。”
姜顏點頭也不是,搖頭也不是。
直到五月底,程溫的妹妹病逝,琴瑟的話題才漸漸消散在夏日的悽風苦雨中。
早聽聞程溫的妹子越發不行了,只是沒想到這一日來得如此之快。
適逢朔望,姜顏和阮玉趕到程溫家為程二姑娘送行時,程家人正和幾個男人鬧得不可開交,而程二姑娘的棺槨還停在破敗的院落中,明黃的紙錢被踐踏成泥,頗為悽惻。
男人們不知嚷了幾句什麼,程家那瘦骨伶仃的老母便軟倒在泥水裡,哭得撕心裂肺。程溫穿著喪服,面色慘白如紙,沉默著去扶幾欲昏倒的老母親。
雷雨轟鳴,水窪四濺,道旁擠了一堆披蓑戴笠的看熱鬧的人。馬車無法通行,姜顏和阮玉索性撐傘下了馬車,在嘩嘩的雨聲中問一旁看熱鬧的大娘道:“勞駕請問,時辰到了,程二姑娘怎麼還未出殯?他們在吵什麼?”
矮胖大娘看熱鬧正起勁,也沒問來者是誰,舉著破了邊的黃油傘道:“唉,還能是吵什麼!程家那些遠房叔伯們不讓巧娘葬入祖墳唄,會髒了程家的地兒!”
“為何?”姜顏道,“程二姑娘並未成婚,便算是程家的一員,為何不讓她葬入程家的墳地?”
聞言,大娘這才掀開眼皮看了姜顏一眼,面露古怪道:“姑娘想必是城裡來的,不知道程家的齷齪事兒。”說罷,大娘湊過來神神秘秘地說,“聽說三四年前,巧娘出門給她兄長送飯食,在回來的路上被男人拖到田地裡給……那個了!”
姜顏和阮玉愣了好一會兒,才明白大娘嘴裡的‘那個’指的是什麼,只覺一盆冷水當頭潑下。
更冷的是,大娘啐了一口,用一種看骯髒爬蟲般的、極度厭惡的眼神看著狼狽的程家母子,冷然笑道:“虧得那巧娘被弄成那樣還有臉回來!後來受不了別人的指指點點,便在晚上投了湖,誰知又被他哥給救了,成了個半死不死的殘廢!要我說啊,當初她溺死了倒還乾淨些!”
說完,又是狠狠啐了一口。
“……”
阿爹說的沒錯,這世間最險惡的向來不是豺狼虎豹,而是人心。
姜顏木然站在道旁,明明是悶熱的雷雨夏日,卻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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