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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家在中原經營了三百多年,比大苑朝存在的時間還長,不到萬不得已,他又豈會放棄?
“陛下宅心仁厚!”白隨雲表情慢慢變得和緩,微微笑起來,“族長這次命臣前來,便是看看陛下是否為可託之人,陛下面臨如此難題,還能以百姓為重,這才是值得臣白家效忠的英主!”
王庶抬頭,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心中一動:“先生!難道你還有別的方法?!”
白隨雲點頭,道:“方法仍然是水淹濟州——陛下別急!此淹可非彼淹。我們不必大動干戈,只要藉助一點天威神蹟。”他接著道,“百姓可愚,這些年連年大變,神佛昌盛,我們只要在河裡弄點神蹟、天意之類的東西出來,就可以讓百姓疑神疑鬼。這點臣家主已經想好了。我們仍然讓梁河舊道重新通水,只不過好生控制水量,讓水勢看著兇猛,卻不會偏離河道過遠。大水過後,會有金甲神人顯靈,說天命歸於陛下您,卻還有人擅自偽詔,流傳不利於陛下的言論,敗壞陛下聲名,所以蒼天示警,給亂說話的人一個教訓!出了這樣的事,官府必將追查,我們會安排些官員在夜間莫名其妙丟了頭顱,如此一來,百姓更加會傳個不停。隨即我們再讓沛江下游幾個州的漁民都在河裡打撈上肚中有布帛的魚,上面寫上陛下您天命所歸之類的話,足以讓百姓不敢胡言了。”
王庶皺起眉頭,這個主意聽著有些可笑,卻絕對是可行的。百姓畏懼天威,如果天上真有神靈,神靈真的這般支援他,說他壞話的人就會遭到天譴。百姓心中就是再懷疑,也不敢亂說了。當然,沒有財雄勢大的白家支援,這些神蹟並不容易安排。
白隨雲看著王庶眼神和緩下來,心裡有了些底氣,又把聲音放軟,勸道:“天威之下還得有聖恩,陛下除了可以像我們前面說的那般親自護堤、親自慰問災民外,還可以昭告天下,說些願意為百姓擔下天威之類的話,如此百姓哪能不心存感激?有了白家支援,陛下可以給災民大量物資彌補。有了西北軍坐鎮,陛下可以不怕反叛,我們只要穩住一時,陛下慢慢努力,遲早有一日,百姓會忘了一切,只記得在陛下的統治下,他們都能安居樂業,得享太平。即便是什麼都明白的官員,也會慢慢將一切放在心裡,只記得陛下做過的好事,只記得陛下是個難得的明君。陛下,事已至此,退縮只會萬劫不復,不如更進一步!我們只需淹死幾萬人,甚至陛下還可以用天神託夢的藉口,讓一部分百姓先行撤出,當然,現在定然已經有很多百姓對陛下不敬,也不會相信。這樣更好!他們無論被淹死還是逃得性命,都會是最佳的傳話者!那您就可以暫時穩住局勢,就可以爭取到時間!陛下您剛剛登基就遇上遺詔事件,您實際上什麼都沒有來得及做,就沒有機會了。可是隻要讓人們對您將信將疑,您就有了做事情的時間,就有了讓整個大苑認識您是什麼人的時間!如果將來您什麼都沒來得及做就倒下,能甘心嗎?”
他一口氣說了這麼多,已經十分疲累,但王庶一直沒有表示,他也只能一直說下去,直到說到“您實際上什麼都沒有來得及做,就沒有機會了。您不想做一些事,讓天下人知道您是什麼人嗎?”這句話,王庶眼睛裡突然光華閃動。
白隨雲知道王庶動心了,他自己的眼神先熱切起來,喘著氣道:“陛下!我們甚至可以把死亡人數控制在萬人以下!七八千、五六千就夠了!只是這麼點人沒有多大關係的,陛下您想想,您只要站住腳,能為百姓做多少好事?能為大苑做多少大事?到時候因陛下而活命的人,豈止區區五千,便是五萬、五十萬也遠遠不止!陛下是從戰場上下來的人,其中的利害,您自會衡量。”
“先生,你的意思朕明白了。”王庶緩緩開口。
白隨雲大喜:“想必陛下已有決斷?”
“是,朕已經有了決定。”王庶聲音輕輕的,但是語氣卻十分堅決:“朕不做!”
“什麼?”白隨雲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陛下,您說什麼?”
“朕不做!朕不能為了朕自己,淹死無辜的百姓,五千人也不能!”
“陛下!”白隨雲臉色簡直有點猙獰,“您就甘心身負罵名,不!罵名也不是,您這是笑話!是人人嘲笑的笑話!您就甘心什麼也不做,被人看成一個大笑話從寶座上跌下來?您一心為了百姓,可您知道您倒下之後,得利的是什麼人?您知道那個人會不會是個暴君?會不會對百姓好?您現在不過傷五千人而已,在大苑九牛一毛都算不上,日後您卻可以千倍萬倍地補償給百姓!您是沒有了鬥志,還是沒有信心日後會對百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