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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所致。乾隆總結說:“我看近年來虧空案漸多……其原因是他們的主管官員見我辦理諸事往往從寬,遂以縱弛為得體。”
在“寬大原則”下,社會治安也出現惡化現象。雍正實行嚴刑峻法,對私鹽查得很嚴,那些偷運私鹽的小民往往被治以重罪。乾隆上任之初,大發慈悲,允許老百姓少量販運食鹽。他頒佈命令說:“貧窮的老少男婦,背鹽四十斤以下者,概不許追究。”(《清高宗實錄》)不料命令頒佈不久,天津就出現了大批農民,“以奉旨為名”,大規模販運食鹽,每人所負不超過四十斤,然而架不住人多勢眾,數十百人糾集到一起,一次販運上萬斤,嚴重影響了鹽業專賣。乾隆慨嘆說:“我自登基以來,時時以父皇愛民之心為心……即如私鹽一事,我本想稍寬其禁,以賙濟那些特別貧窮的百姓。然而那麼多奸民卻乘機鑽空子,公然違背食鹽專賣,無所畏懼。看來則奸頑之民,不容我行寬大之政也!”
各種因素推動著乾隆逐漸對自己的“寬大之政”展開反思。乾隆五年,他寫了這樣一首詩:
念予志學時,所慕君子儒。
詩亦尊李杜,文亦宗韓蘇。
要歸踐履實,聖言非我誣。
即今持治柄,豈不慕唐虞。
措行始知艱,慮為空言徒。
裁詩銘座右,庶幾日警吾。(《御製詩初集》)
就是說,當初他上學時,學習的是中規中矩的儒家治道,信服聖人的思想,並要付諸實踐。做了皇帝,本來也想學堯舜,可是實行一段時間之後,才知道世事的艱難,也才明白儒家理想有相當一部分不過是“空言”。
在政治高階摸爬滾打了幾年,他終於掌握了專制權力運作的真諦:在專制政治中,皇帝一個人是“主”,其他所有臣民都是“客”。想委託客人治理好家庭是不可能的。寄希望於官員們的責任心和榮譽感,期望君臣共治,是政治不成熟的表現。他回顧康、雍、乾三代的統治,總結說:“由此觀之,數十年來,國家全依靠我們三代皇帝以一人之力竭力主持,小心把握權柄,才使國家政治一直在軌道上執行。或者遇到是庸常之主,精神力量不能總攬國政,那麼國家必然陷入混亂之中。”
即位十餘年來,乾隆皇帝給官僚集團的整體打分越來越低。他認定,從整體上看,官員們行為的基本出發點都是自私的。他曾說:“諸臣之趨承惟謹者,多出自私自利之念。”他們遇事毫無定見,只知做表面文章,迎合討好皇帝。乾隆皇帝之政治原則是寬嚴相濟,然而到了官員那裡,則變成了要麼寬要麼嚴,毫無原則,“朕於事之應寬者,寬一二事,則諸臣遂相率而爭趨於寬。朕於事之應嚴者,嚴一二事,則諸臣遂相率而爭趨於嚴”,並不問寬嚴之由,“一人未改面貌,兩事迥異後先,人心不古,何至於茲!”
隨著經受的挫折越來越多,乾隆皇帝越來越理解了父親的選擇。他發現,並不是父親不願意寬大,而實在是官僚集團不容他寬大。他過高地估計了官僚集團的品格。經過元代蒙古人的高壓,明代太祖皇帝的挫辱,清代開國過程中的屠殺,中國官僚集團的素質和心態已經大大不同於唐宋時代計程車人,他們整體上放棄了人格尊嚴,放棄了社會理想,蛻變成了唯利是圖的“奴才”。乾隆發現,一旦他把這些飽讀詩書的“大人先生”們準確定位為奴才,在他們面前懸起官爵和財富,同時收緊繩索,舉起皮鞭,以“法”“術”“勢”來統馭他們,一切就迎刃而解了。
乾隆十三年的政治風暴,確實並非偶然,乾隆已經給出過多次警示。早在即位不久,他就說過:“若視朕之寬而一任屬員欺矇,百弊從生,激朕將來不得不嚴之勢,恐非汝等大員及天下臣民之福。”乾隆四年(1739年)他又說過:“姑容於此日者,朕必綜核於將來。”
乾隆早就醞釀著對官僚機器來一次大震動,讓他們從渾渾噩噩中清醒過來,認清他並非一個懦弱可欺的庸主。今天,這個日子終於來了,來得如此出人意料。一向寬和仁義的皇帝突然玩了一個大變臉,變成了一頭瘋狂暴怒的獅子。一時之間,大清帝國內重新颳起了恐怖之風。
皇后之喪中那幾個掉腦袋的官員並不是乾隆十三年全部的不幸者。
乾隆十年(1745年)四月,川陝總督慶復等人奏報,四川金川間瞻對地方一些村寨的藏人劫掠行旅商人,甚至搶劫官兵銀物,“實非用兵不可”。乾隆於是派兵征剿。
聖旨一下,兩萬大軍齊集川北。乾隆要求將領們“殲滅根株,為一勞永逸之計”,徹底打掉這個為患多年的匪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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