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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種稅收之中,對於沒有土地的自由民其實最為優待。他們雖然沒有田地,但富戶不願服徭役的需要交納足額的“替金”,用來支付那些代服徭役的丁戶之用,所以這些人只要去服徭役,耕種國家的公田、或是修繕城防、河工、修橋鋪路等,在徭役時間內都由國家負擔所需的糧食和的酬勞;
有地又人口多的富戶,雖然要交納兩稅,但因為田地畢竟不多,得到的收成又有大半是自己的,也能負擔的起。
最後一種大多是大地主、各地的富戶豪族等,他們土地眾多,佃戶、蔭戶也眾多,瞞報情況嚴重,無法按照具體數字收稅,所以按照田地數量估算,統一收取戶稅,再按照土地的貧瘠肥沃情況情況收取地稅。
地稅雖交納的多,但戶稅卻比之前一種少得多,畢竟這些的田戶很多屬於私產,是奴婢,並不能按照百姓的計算方式來抽稅。
這個稅收體系稅制簡單,負擔合理,一直是代國曆代君王最引以為傲的德政,可劉未如今一想到原本有地有丁的人家紛紛淪為佃戶或奴隸之流,頓時怒不可遏。
“臣估計,有三種可能……”
薛棣心中快速地盤算著各種可能,理清了思路,有條有理地分析著。
“第一種可能,正如陛下所言,百姓流離失所後不得不變賣田地,淪為莊戶或進入奴籍,是以每年應當繳納賦稅的丁戶不增反減,但收繳上來的賦稅卻是足額。”薛棣冷靜地說,“兼併了土地的豪族反過來再僱傭這些百姓耕種土地,獲取大量的私產,但上繳國庫的只是該繳納的地稅,莊戶的數量很可能被隱瞞,或者以奴隸的身份交納‘人頭稅’,無法再重複計稅,國庫雖然也很充盈,但國與官富,民依舊貧賤無依,甚至更糟。”
“繼續說。”
“第二種可能,當地官員隱瞞治下丁戶的具體數字,如某地應有一百戶,五百丁,卻只報五十戶,兩百丁……”
薛棣嘆了口氣,“那麼,原本該繳納的鉅額數字的賦稅,便只需一半便可以完成。原本這種情況是很難做到的,因為一個地方的人丁總是在增加,除非……”
“除非災荒頻生,又有動亂,百姓紛紛遷徙到他地,又或者傷亡慘重,便可向戶部報減丁……”
劉未接著薛棣的話,將結果說了出來。
薛棣一言不發,算是預設。
“難怪盼望著有天災……”劉未面如沉水,“難怪遇見災荒,不急反喜,原來不光是為了那些賑災的物資和銀子。”
他聽著這兩種分析,已經是揪心不已,再想到薛棣所說的“三種可能”,只覺得五內俱焚,焦急著催促道:“還有一種可能是什麼?!不必跪地回話,起來!快起來說!”
薛棣跪地也是無奈,他職位低微,原本只是給皇帝制誥的,如此洋洋灑灑討論起國政,屬於一種僭越,當然要先認罪再說話。
如今皇帝允許他起身回話,便是承認了他的才能,給予他足夠的尊重,他又不是傻子,當然立刻站起了身來。
薛棣起了身,微微躬了躬身子,不卑不亢地繼續說道:
“無論是兼併了土地,亦或者謊報戶籍,這種事情歷朝歷代皆有,只需派出值得信任的官員分赴諸州重新核算人口和田地就可以緩緩治之,所需的無非是陛下的支援和雷霆的手段罷了。陛下已有近十年未曾重新丈量土地並核計人口,如今重理黃冊,也不算突兀,怕就怕的是第三種……”
他咬了咬牙。
“如果百姓繳納不了賦稅,但當地富戶或官吏豪族之流願意借租借錢幫他們繳納當季的賦稅,之後再收取重利……”
“什麼?!”
“陛下,按照我國律法,多次逃稅、漏稅、拒不繳納賦稅的,可判杖刑、徒刑、流刑多種,具體如何量刑,皆有當地的官員來判定。如果官商勾結,明明該判杖刑的,被判了徒刑或流刑,又或者其中動用了嚴酷的私刑,那麼無法繳稅的百姓即使知道借了這筆錢結果絕不會好,依然還是會借的,這就是‘強借’。”
薛棣從小被薛門的門生們隱藏在書院中養大,但也不是不食人間煙火的窮酸,對於民間的疾苦也知道不少。
如今有了機會,自然是要直言。
“一旦借了他們的錢,利滾利之下,第二年就不得不再借還之前的債,如此一來,這債永遠沒有還清的一天,到了最後,連作為抵押的田地都要被收去抵債,原本的平民人家便淪為莊戶或奴隸……”
劉未只覺得一陣眩暈,差點沒有當場暈厥過去,全靠用牙咬破了舌尖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