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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像是豁出去讓兒子明白後宮多麼殘忍似得,不管不顧地說著:“就連方淑妃手上,也滿是人命。劉凌之前,總共有五位皇嗣,我只對其中一位下了手,其他四個夭折的皇子,究竟是誰的謀劃,你不妨猜猜。”
劉恆難以忍受地咬緊了牙關。
“除此以外,袁貴妃的廚房裡有一做糕點的宮女,名為朱衣,她的父親被安置在我弟弟府上做馬伕,她一家都攥在王家,所以不得不聽我的,此人以後可以隨你差遣,哪怕是往糕點裡投毒……”
“劉凌身邊那個叫王寧的宦官,他有一兄弟,當年曾為他殺了人,隱姓埋名藏在京中,罪證在你舅舅手上。王寧天生就是天閹,為了日後有能力救事發的兄弟,所以進了宮來,若劉凌日後有所不對,你可對他差遣。哦,他和朱衣假作對食,但我看這幾年似乎有了真情意,你可用此謀算……”
“方淑妃身邊的青鸞、綠翠有情郎在外謀官,我曾答應三十歲之前送她們出宮,如今我也沒了這個能力,你得小心她們反倒向方淑妃那邊……”
“你父皇身邊……”
她一點一點說著自己這麼多年的謀劃,劉恆渾身上下寒毛直立,胃中、喉頭不停地有異物翻湧,就如同他每次和不潔的東西接觸後那般痛苦。
靜妃沒有看他,只顧著說著自己曾經禪精竭慮做出的自保之舉,亦或是先發制人所暗設的那些手段,無一不讓人觸目驚心。
終於,劉恆支援不住了,爬起身一頭栽到一棵松樹之下,稀里嘩啦吐了個乾淨,扶著松樹大口大口的喘氣。
“你看,吾兒,你我身上早就揹著這麼多孽債,你若不能登上皇位,光這麼多人,就足以讓你死無葬身之地。你做不了賢王,劉祁也做不了賢王,你們三兄弟裡,若你登基,劉凌恐怕還能留個賢王之位,劉祁卻怕是要和你不死不休……”
她嘲笑似的對兒子齜了齜牙。
“活下去吧,忍到你兩個弟弟毒發,又或者你先死在袁賤人的手上,到底怎麼選,你自己想一想!”
劉恆喘著粗氣,像是背後有什麼冤魂在追趕一般,慌不擇路地逃出了長慶殿裡,連身邊的隨從嚇得叫喚都聽不到。
他一直跑一直跑,直到跑到了宮中的湖邊,這才跪倒在湖前,拼命地撩起水來洗著自己的手、脖子、臉面,若不是隨從拼死將他拖了上來,他恐怕要在這春寒料峭的天氣裡跳到水中去。
“殿下,您瘋了嗎殿下?您若出事,我們全要死啊!”
隨從緊緊壓住他的身子,低吼著大哭。
“我不能死,我娘還等著我給她過好日子呢!”
“那我呢?我娘也讓我給她過好日子!”劉恆嚎啕大哭:“可我要過好日子,就不能認她做我娘!”
“殿下!殿下!總有辦法的!總有辦法的啊!”
隨從咬牙捂著他的嘴。
“您不能亂說話!等您好了,娘娘就能過好日子!”
劉恆被自己從小伺候的隨從捂著嘴,悶著聲發出一陣陣哀嚎之聲,就像是受了傷的幼獸,卻要藏在草叢裡獨自舔舐傷口一般。
“會好的……會好的……”
隨從機械地重複著。
“會好的……”
***
“情況如何?”
劉未批著奏摺,頭也不抬地問著陰影之中的屬下。
“大皇子去了長慶殿,哭著跑了出來,大概是有了決斷。”陰影中的人聲音奸細,不明身份。
“二皇子去了觀中後請來了方孝庭,方孝庭其後去了魯元大長公主府。”
“魯元姑姑?”
劉未手中的硃筆一頓,輕笑道:“想不到老大看起來怕事,反倒是個狠絕的;老二看起來決斷,卻還想著兄弟情義……”
魯元大長公主和榮壽大長公主是親姐妹,榮壽大長公主便是嫁了呂鵬程的那位。方孝庭沒有透過榮壽大長公主去找呂鵬程,卻透過丈夫的弟妹是王家人的魯元大長公主去找呂鵬程,也算是煞費苦心。
為了不讓大皇子和二皇子認袁貴妃為母,方孝庭也顧不得暴露了。
怕是明早,前朝又要引起奏議,硬把老三推給蓬萊殿。
劉未想到那些個老頑固,頓時有些頭疼地揉了揉眉間,對著屬下吩咐:“既然老大哭著出來,恐怕是已經決定舍下王氏了。他既然選了這條路,那還有用一用的資格,去給靜妃賜一條白綾吧,告訴她我會好好照顧兒子的……”
是照顧哪個兒子,就不一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