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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雯雯很慘,被侮辱了,又被掐死了。”
羅韌閉了一下眼睛,這些事情,遠沒有他經歷過的來的危險激烈,但是,舒緩的調子,像撫在脖子上慢慢掐緊的手,壓抑地人喘不過氣了。
“然後呢?”
霍子紅有點恍惚。
那天的事,她記得很清楚,晚上十來點鐘,收到沈雯母親的電話,焦急的要命,問她,兩個孩子不是說去補習嗎,為什麼沒回來,也打電話去學校問過了,老師說,根本沒這回事。
跟沈雯母親不同,霍子紅是知道木代去看電影這回事的,也隱約猜到她是編了個藉口把沈雯拐了去,她覺得很不好意思,如實說了,代替木代道歉。
但是更晚一些時候,霍子紅也坐不住了。
電影早該散場了啊。
兩家的人,聯合了親戚、朋友、鄰居,一起出去找,那時候還沒想到要報警。
找到了那片工地。
先發現的木代,那一灘血,沈雯母親當場就癱了。
後來,又在樓裡找到了沈雯。
沈雯已經斷氣了,但是木代,還有一口氣。
後頭發生了什麼,霍子紅也記不大清,只是覺得混亂,每天有無數張嘴同她說話,城市不大,這是個大案子,抽掉警力,專案組都組建了,陸續有訊息傳來。
有線索了,有個小混混自己扛不住心理壓力,自首了,順藤摸瓜,又抓住一個了,有一個逃到外市去了,兄弟單位配合,抓到了。
落網了,都落網了。
案子破獲之後第三天,木代醒過來了。
霍子紅說:“那時候,我居然不覺得這是好事,真的,我想著,木代如果也一起隨沈雯去了,可能好一點。”
那群混混被抓了,鐵牢大鎖,等待人民的懲罰,沈家的憤怒像滴血的獠牙,鞭長莫及。
木代就醒在這個時候。
霍子紅哽咽,眼淚流下來:“家被砸了幾次,木代也被打了很多次,有時候,她下跪,我也陪著她跪,沈家的憤怒我可以理解,人之常情,被打也是我們活該。”
張叔低著頭,攥著塑膠袋,一動不動。
那時候,他已經是霍子紅店裡的夥計了,老闆娘被打,他站在邊上,霍子紅不讓他插手。
他也會被打,不知道哪個女人脫了鞋,往他腦後抽,硬邦邦的鞋底,抽的他一直耳鳴。
何瑞華嘆著氣走過來,把桌上的紙巾盒遞給霍子紅。
霍子紅連抽好幾張,擦乾眼淚,又擤了鼻涕,羅韌把水遞給她,她仰頭一口氣喝完,茶水像澆灌乾涸了許久的地。
“一直忍著,想著沒準能忍過去,也讓木代忍,人做錯了事,要贖罪,但是有一次,我覺得,忍不了了……”
霍子紅眼前模糊地微笑。
那一次,也是家裡被砸,她疲憊的低著頭,一聲不吭,直到沈家人離開。
沈家人走了之後,她從暖壺裡倒水喝,暖壺被摔破,倒出來的水,夾帶著許多碎成碎片的鍍銀玻璃碴,感覺喝下去了,就會腸穿肚爛。
霍子紅嘆著氣把杯子推開,抬眼看到木代還跪在那裡。
她過去想把木代拉起來,忽然發現,木代背上,有一片盈亮,像是鎧甲。
她一時之間沒反應過來,奇怪的問:“木代,這是什麼啊?”
木代沒吭聲,霍子紅卻一下子崩潰了。
那是圖釘。
後來她數過,二十三顆,顆顆透皮進肉,居然挨的整齊,排成一片。
羅韌眼眶發酸,兩隻手從沙發背上收回,死死卡在一起,手背上青筋暴起。
霍子紅說:“我覺得,這個地方,住不下去了,這局面我應付不了,問題我也解決不了,我就想逃。我把張叔叫他,跟他說,挪店,搬家,馬上,隨便去哪。”
她深吸一口氣,慘然的笑:“現在想想,我也不好,我從來沒給木代做過一個好的榜樣,我遇到事只會逃,家裡出事我逃了,木代出事我帶她逃了,多年之後,事情水落石出,我面對不了李坦,又逃了。”
那二十三顆圖釘,霍子紅自己一顆顆摳出來的,瓷盤擺在一邊,每一顆扔進去,就咣噹一聲響,帶著血痕。
木代也沒喊疼,低著頭,盤著腿,也不知道在看什麼,中間只問了一句話。
她說:“紅姨,其實我還是死了的好吧。”
霍子紅心裡泛起詭異的涼意,她到這個時候,才發覺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