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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子裡忽然閃過一個畫面:那是昏迷前,看到的那雙精緻的小皮鞋。
獵豹伸出手,不輕不重,“啪啪啪”拍了三下。
門外響起蹬蹬的腳步聲,有個金髮的小姑娘跑進來,歡快地叫:“媽咪。”
像是故意表演給木代看,獵豹柔聲問她:“你叫什麼名字?”
“塔莎,琳達,愛瑪,媽咪喜歡哪個名字就是哪個名字。”
“從哪裡來?”
“只要不說澳大利亞,哪裡都可以。”
“這世上最親的人是誰?”
“媽咪。”
“如果有人欺負媽咪怎麼辦?”
“我幫媽咪殺了他。”
獵豹滿意的點頭:“出去吧。”
塔莎高高興興的,蹬蹬蹬又跑出去了。
獵豹轉頭看木代:“你真該看看,塔莎向羅開槍時,他臉上的表情。”
她湊近木代,聲音壓的很低,溫熱的氣息就噴在她的耳邊:“一個被洗腦的孩子,可以向自己曾經依賴的爹地開槍。如果換了是你呢?”
“真以為可以憑藉自己的意志力去控制嗎?你和羅相愛,只不過是因為大腦分泌的多巴胺影響,我如果破壞你的中樞神經,你連愛是什麼都不會知道。”
木代咬牙:“你想用我去對付羅韌?”
“小美人兒,不然你以為,我抓你做什麼?羅現在已經不行了,你是一劑猛料,只是我還在考慮,該把你包裝成什麼模樣推出去……”
她最後問她:“真的沒什麼話讓我帶給羅嗎?”
木代沒有說話,過了會,她伸手進頸間,抓住那條項鍊,猛地往外一拽,然後伸直胳膊,遞向獵豹。
“如果羅小刀想我,想跟我說話,讓他吹響口哨,我會聽見的。”
獵豹接過來。
走出房間的時候,她聽到獵豹輕蔑似的說了句:“羅真是交了一個生活在夢裡的女朋友。”
門鎖上了,木代一個人坐在黑暗裡,摸索著,吃完最後一片面包片,又仰頭喝光了瓶子裡的水。
然後站起身,透過那扇小的氣窗向外看。
周圍安靜而又空曠,沒有什麼標誌性的建築或者植物可以用來定位,夜色很淡,空氣稀薄地像紗,唯一就只有那盞訊號塔,執著而又忠誠的明暗和起落。
羅韌噩夢連連。
他意識清醒地經歷了所有的一切,看到塔莎冰冷的完全不似孩童的臉,看到青木放棄了木代,聽到他打電話,對著那一頭吼:“必須可靠的私立醫院,事情不能鬧大!”
再然後,他就沉到夢裡去了。
夢裡,下著瓢潑一樣的大雨,他跪在挖開的墳邊,雙手死死插進爛溼的泥裡。
他說:“對不起,是我對不起。”
耳邊似乎響起尤瑞斯的聲音,帶著笑,說:“羅,算我一個。”
羅韌流下眼淚,熱的淚,混著冰冷的雨,滴進泥土裡。
中國人有句古話,墳前祭酒,何曾一滴到九泉,如今他的悔,還有淚,地下長眠的兄弟,永遠也看不見了。
原來塔莎沒有死。
那一場搏命的惡戰、爆進頭顱的子彈、噴湧而出的血、戛然而止的命,都是為了什麼?
他從腰後抽出彆著的槍,上膛,槍口塞進嘴裡,手指扣上扳機。
忽然間,很遠的地方,有人叫他:“羅小刀。”
是木代嗎,沒錯,他忽然清醒過來,木代,木代還沒有平安。
羅韌的額頭滲出冷汗,身體抽搐般痙攣著,猛然驚醒。
安靜的幽暗的房間,他躺在床上,四周各種記錄生命體徵的儀器,上身腹部圍裹著厚厚的繃帶棉紗,稍有動作,傷口就疼的厲害。
還好,他有經驗,這樣的傷痛不屬於致命傷。
外頭忽然傳來悶響,像是有人倒地,羅韌心頭一緊,掙扎著正想起身去看,門悄無聲息的開了。
病房裡沒有開燈,走廊的光從外頭打過來,呈給他一個黑色的剪影,如果沒猜錯,這應該是個護士。
但是……
那個護士伸出手,從臉側取下了什麼。
羅韌看到一隻血紅色的,像焰頭般明滅的眼睛。
她不緊不慢,手指豎在唇邊,“噓”了一聲。
“我只是讓你的好兄弟睡一會兒,好跟你說說話。”
她掩上門,慢慢走過來,到床前時,伸出手,手裡攥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