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條條框框,確實不少規矩,曹嚴華手忙腳亂,拿著個小本子記個不停,隔一會兒,鄭明山還要來個閉卷提問,跟隨堂突擊考試一樣,羅韌在邊上看著,總忍不住想笑。
又來了。
“師父就寢之前,弟子該做什麼?”
“整……整理床鋪,放……放被子。”
“弟子出外歸來,見師父第一件事,該是什麼?”
“敬……敬弟子茶。”
……
都是些老派的規矩教條,梅花九娘脫胎於那個時代,加上年紀大了,做弟子的多少會遷就她,但這些規矩,到了木代這裡,應該是承繼不下去的——她哪有那個耐心慢條斯理品一杯茶啊。
鄭明山也是一樣,教訓曹嚴華的架勢雖然擺得足,多半是做給梅花九娘看的。
想到梅花九娘,羅韌回頭看向她房間,木代恰好推門出來,倚著簷下的立柱,打了個呵欠。
羅韌失笑,起身過去。
她昨晚沒睡好,一大早又起來燒什麼弟子茶,繃足了這麼久的精神,終於疲憊,眼窩裡淡淡的青,看著怪心疼人的。
羅韌問她:“師父呢?”
“睡下了。讓我也去睡,說晚上還有好多事支使我做。”
這梅花九娘行事也真怪,放著青天白日的不把話交代了,非得等到月黑風高。
不過木代師門的事,他也不好多作評價。
羅韌送木代回房,比起廂房的簡陋,她真正住的是大戶人家房間,連床都是徽式的“滿頂床”,上頂、下底、左壁、右壁和後壁都是木板滿封,但是雕鏤精緻,前頭繡金線的帳子一放,像個獨立的小房子。
木代爬上去,被子一拉,長吁一口氣,只喃喃一個字:“困。”
羅韌低頭幫她把被角掖好,說:“木代,我該走了。”
她驀地睜眼,狠狠盯著他,羅韌無奈的笑,過了會,木代負氣樣,一把掀開被子,跪起來摟住他,腦袋抵在他胸口,不吭聲。
羅韌低頭親親她發頂:“咱們不是說好的嗎?”
“明天。”
“木代,這套對我可不管用。”
“明天。”
“不興耍賴,今天明天,也沒太大區別……”
“明天。”
小丫頭,字字鏗鏘,腦袋抵的他胸口生疼,語氣一點轉圜的餘地都沒有。
羅韌拿她沒辦法:“好,明天,你好好睡覺。”
木代唇角終於露出淺笑,乖乖躺回去,順手把馬尾的髮圈摘下,黑亮的長髮散開來,羅韌坐到床邊,幫她把頭髮理順,她好一會兒才閉上眼睛,鼻息淺淺,睫毛輕顫。
明天。
什麼時候才能再見到她?說了會拼死為了她活著,做不到怎麼辦?如果他回不來,如果他死了,她會不會哭?
羅韌忽然難受起來,頓了頓掏出手機,輕輕給她拍了張照。
點開相片回看,真是漂亮,那麼精緻小巧的側顏,連睫毛有幾根都似乎清晰可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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