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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楂子,還有幾根白頭髮,簡直就像個大叔。走進那扇狹窄的門,我看到躺在床上的她,竟還像十六歲的中學生。她的頭髮很長,幾乎拖到腰上,感覺從沒剪過。長年不見陽光的面板,白得幾乎透明。她的鼻樑很高,下巴圓潤,額頭高高的,像冬妮婭。”
“《鋼鐵是怎樣煉成的》?”
“只是一種感覺,誰都沒見過冬妮婭,不是嗎?可惜,屋裡很臭,她叔叔把她當作了一具腐屍。到處是灰塵和蜘蛛網,比牲口棚還糟糕。床腳下襬滿尿盆,牆上掛著成人尿布啥的。他們家每月出八百元,請個外地保姆來照顧她,每天兩個小時——我猜,當年我家賠償的五十萬,早被哪個傢伙花光了吧?”
對面有車開著遠光燈過來,照亮“馮唐”的臉,有些發紅。
他也打了遠光燈:“誰能想到呢?雖然,是個植物人,但除了輕微的褥瘡,就連例假都是準時的。”
“哦?”
“每個星期,我都會去百花深處衚衕。雖然,我自己家亂得像個狗窩,除了爸爸留下來的藏書,就是幾十個行動硬碟,你懂的。但在她的小屋,我賣力地打掃,清除多年塵土,把每塊玻璃都擦乾淨。我從淘寶上買了許多東西,專找少女喜歡的網店,比如泰迪熊的窗簾啊,HELLO KITTY的髮卡啊,還有掛在她床頭的SD娃娃。我買了幾盆花放到窗邊,關照保姆每天澆水。”
眼前浮起這幕奇怪的景象,一個像大叔的計程車司機,每週去百花深處的四合院裡,照顧植物人的蘿莉,雖然他們兩個年齡相同。
“她怎麼吃飯呢?”
“透過鼻子——我自學了護理,把雞和魚肉調成糊,加上新鮮水果和牛奶,兌成營養流質,灌進一根管子,再透過她的鼻孔塞進胃裡。聽起來很噁心吧?時間久了,自然習慣。”
“你幫她擦身嗎?”
“這個……”問到了要害,他沉默片刻點頭,“一開始不敢,但後來我發現保姆偷懶,也就親手幫冬妮婭翻身和按摩了。”
“冬妮婭?”
“嗯,我喜歡叫她冬妮婭,再也改不了口,抱歉。”
“你沒感覺不好意思嗎?畢竟男女有別。”
“當然,很不好意思。但後來,就沒有這種感覺了。就算我給她換尿布,也沒有絲毫的……沒有生理反應,別想歪了。”
“是你還是她?”
“我。”
“他叔叔不管嗎?畢竟,你是以男同學的身份,又不是男朋友。”
“我想做她的男朋友。”
不曾想,“馮唐”如此直接地說出答案,令我無言許久。
“贖罪?”
“有一點,但不是全部,更重要的是——我喜歡冬妮婭。是啊,我是不是瘋了?對方要是正常人家,我根本沒這種機會,但她的叔叔,根本不管她,給他塞了兩條香菸,就把房門鑰匙給我了,卻連我的名字都不問。”
“冬妮婭,我也這麼叫吧。年復一年,她始終昏睡嗎?一點反應都沒有?”
“一年前的今天,她醒了。”
我幾乎從副駕駛座上彈起來,把臉貼著擋風玻璃看他的雙眼。
計程車轉入東四十條,他慢悠悠地說:“那天之前,昏迷中的冬妮婭,連續發了七天高燒。我開車把她送去協和醫院,庸醫說她腦中的碎玻璃作祟,導致大腦內出血,建議準備後事。我把她拉回百花深處衚衕,就算死也要在自己的屋子裡。”
“你救活了她?”
“不知道。我給她換上白色衣裙,為她化妝,第一次擦上腮紅和粉餅,我的手居然沒有抖。雖已渾身冰涼,摸不到什麼呼吸,我仍然跟每天一樣為她擦身,認真按摩她的大腿肌肉,儘管已僵硬。”
“別嚇我!”
“那天午後,我剛為她擦完身體,給窗臺上的花澆水,忽然聽到床上有動靜,回頭一看——她睜開了眼睛。”
忽地,我想起很多聊齋故事裡,窮書生進京趕考,夜宿古寺,偶遇女鬼。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他不可自拔,以至於掘開墳墓,發現女屍竟完好如生,便把她帶回老家,放在自己床上,每天喂些稀粥,漸漸殭屍變得柔軟,直到還魂復生。待到女郎休養康復,即與書生拜堂成親。次年,她竟生了個大胖兒子,足不出戶,相夫教子,侍奉公婆。多年後,兒子寒窗苦讀,金榜題名,光宗耀祖,給父母養老送終,後人還是蒲松齡的隔壁鄰居,異史氏曰……
司機的面色略微有些蒼白,笑著說:“真好啊,她甦醒的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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