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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年前,當它還年輕,住在我們家老房子,就發現它有這個能力。它能用兩隻前爪趴在門上,熟練地開啟門把手,只有從門背後或用鑰匙反鎖,才可以阻止它開門。
我媽還在哭,她和我爸已尋找很久,在我家附近許多區域,但都沒有它的蹤跡。
貝貝。
深夜,我一路飛奔,前往蘇州河邊,那是它最有可能走失和流浪的地方。
穿過黑暗的橋洞,我看到幾個流浪漢,隱藏在陰影底下,無法看清楚。我並不厭惡他們,有時候還十分同情,就像我同情《嫌疑人X的獻身》中的無辜犧牲品。
蘇州河邊,有長長的綠化帶,經常有人在此遛狗,偶爾也有流浪狗出沒。我只感覺自己渺小和無助,只有一個人,在黑夜裡,在河邊,路燈下。幽暗的樹叢中,藏著偷情的男女,還有不知何故的孤獨者。只有我,在尋找我的狗。我很想大聲呼喊,卻說不出口,如鯁在喉,而平常對於“貝貝”兩個字,我可是隨口叫得歡啊。
我父母住的小區沿著蘇州河,貝貝出來後很可能沿著河邊遛狗的地帶,至少經過了這個地方。我一路茫然地往前走去,仔細觀察樹林中任何細微的聲音。我甚至走到草叢之中,擔心它會不會藏在哪個角落睡覺。而它又是渾身黑色的(其實是咖啡色),夜色中煞是難尋。
大約2010年,這個地方,發生過一起命案。公安局的協查通告,貼到了小區電梯間,說是有個年輕女子淹死在了蘇州河裡,警方初步判斷為他殺。所以,子夜時分,一般人也不太敢過來。但我絲毫不用考慮這些,倒是別人看到一個男子,深夜徘徊在河邊,恐怕要懷疑我是殺人狂了。
那一夜,當我走到河的盡頭,被一堵牆攔住了去路,背面就是傳說中神秘的曹家渡。
我覺得自己就像是個逃犯,走到盡頭還是要被警察抓住了。
等我回頭走去,忽然發現,蘇州河邊,躺著一個裸女。但又有些不對勁,她一動不動,而且白花花的,白得刺眼,白得可怕。
原來,是一尊石膏像。
她是被人拋棄在河邊的垃圾堆裡的,看起來上半身還比較完整,大概是某戶人家裝修時被扔出來的。
蘇州河邊,昏暗的路燈底下,我孤獨地看著她,一個被拋棄的女人。
但我從沒有拋棄過我的狗。
貝貝,出生於2001年春天。
在它只有拖鞋那麼大,幾斤重的時候,就被我爸抱回家了。沙皮狗耶,我很高興,因為它長得也確實那樣——皮皺皺的,咖啡色,短而光澤的皮毛,瓦筒似的嘴巴,粗壯的四肢。
首先,就是要給狗狗起名。
那一年,正是貝克漢姆在球場上大紅大紫之時。這是一隻公犬,我給它起大名為貝克漢姆,簡稱貝貝。
我很喜歡它。
關於所有小狗的可愛,我想,不需要再由我來複述。
而這篇文字,我只負責悲傷的部分。
那時,我正在寫自己的第一個長篇小說《病毒》,也是中文網際網路上第一部長篇驚悚或者說懸疑小說。許多個白天和黑夜,但主要是黑夜,我在當時位於二樓的家,靠近窗戶和陽臺的電腦檯上,敲打鍵盤誕生這部小說。而幼年的貝貝,就蜷縮在我的腳邊上。我可以這樣說,貝貝與《病毒》同時誕生,也與我人生的第一本書同時誕生。
很多年後,我一直在想,如果沒有這條狗,會不會就沒有這本書?自然也沒有現在的我?
貝貝剛來的時候,我從沒想過它會長到多大,或許就是鄰家的那些小狗的樣子吧?但是,它成長的速度超乎了我們的想象,不到半年左右,它的體形已經超過了我家附近所有的狗。而當它剛滿一歲的時候,完全不是我們印象中沙皮狗的模樣。
最後,貝貝長到了七十到八十斤。因為它的皮毛非常短,所以許多看上去比它大的狗,其實只是毛比它長而已,真正論體格未必是它對手。貝貝的皮不太皺,褶皺僅限頭部和下巴,四肢與軀幹也更加健美豐長,行動頗為敏捷,非常兇猛,與普通沙皮狗的臃腫肥碩形成天壤之別。它的舌頭裡還有罕見的大塊藍色斑點,皮毛順撫時有天鵝絨般的感覺,但逆向撫摸又似砂皮般粗糙。
開始懷疑它是串串,後來查閱資料,才發現貝貝是正宗的沙皮——骨嘴沙皮,簡稱“骨沙”,而我們通常所見的沙皮是含有美國血統的肉嘴沙皮。
“中國骨嘴沙皮犬”是中國本土品種,與藏獒、鬆獅等中國本土犬齊名。沙皮犬原產廣東,曾是用於賭博的鬥犬,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