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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年前,冉老漢被遣返押解回到湘西,那時雲貴高原下來的道路還很不暢通,如今則大不一樣,公路鐵路都很是便捷。但冉老漢手頭拮据根本沒錢乘車,所以也只能徒步西行,途中偶爾也會遇上好心的司機載上一程。
這一日黃昏時分,他揹著蛇皮袋疲憊的走在川湘國道上,天色陰沉,淅淅瀝瀝的下起了毛毛細雨,路上已無行人,偶爾有車輛在身邊疾駛而過。
前面來到了一個小鎮,公路邊上有食攤在售賣熱氣騰騰的鮮肉餛飩,有輛計程車停在了路邊,乘客與司機都坐在木凳上吃飯。
陣陣香氣隨風飄來,冉老漢渾身打溼了又冷又餓,飢腸轆轆的站在食攤前,手裡數著幾枚硬幣,遲疑著下不了決心是否買上一碗熱餛飩。
攤前坐著個瞎了一隻眼的獨臂殘疾年輕人,身旁則是一個面部纏著繃帶的女人,只露出了一隻眼睛和半拉嘴巴,在默默的喝著餛飩湯。此二人正是有良和秋波老嫗,自僰王山下來後找了輛跑長途的計程車,一路前往湘西鳳凰古城,在此處打尖吃晚飯。
“這位老伯餓了吧?”有良瞥見冉老漢窘迫的樣子,於是招呼攤主給他也盛上兩碗餛飩,並代付了飯錢。
“不,不。。。。。。”冉老漢連忙擺手,但目光卻停留在了那冒著熱氣的餛飩上。
“老鄉,錢已經付過,您就別客氣了,趕緊趁熱吃吧。”攤主拽過一條板凳,讓冉老漢坐下。
冉老漢道謝後,隨即狼吞虎嚥的吞食了起來,燙得嘴裡一個勁兒的“噝噝”吹氣。
“老伯從哪兒來啊?”有良不在意的問著。
“湘西鳳凰。”冉老漢邊吃邊說著。
“鳳凰古城?”
“是的。”
有良呵呵笑道:“我們正要去鳳凰古城,老伯若是回去的話,正好可以捎上您。”
“不,我要去滇西騰衝。”冉老漢長嘆一聲。
“滇西?那可很遠啊。”有良望著他一身襤褸的樣子,詫異的說道。
“亡妻四十年忌日,再遠也要去。”冉老漢眼眶溼潤,憔悴的臉上顯露出了一絲蒼涼與溫存。
有良望著老人,不免有些疑惑的問道:“老伯的亡妻怎麼會在那麼遠的地方呢?”
冉老漢禁不住的落下了兩滴老淚,長吁短嘆的講述了心酸的往事。。。。。。
秋波老嫗聽到冉老漢與亡妻分別四十年的悲傷愛情故事,聯想到自己與平西王生離死別三百餘年,觸景生情,也禁不住的暗自垂淚。
“老伯,滇西路途遙遠,您這樣徒步前往得多久才能見到亡妻啊?這些錢您拿著,還是搭長途客車去吧。”有良從衣袋裡掏出一沓鈔票,數也沒數就遞了過去。
“這怎麼行?’無功不受祿‘,我不能夠拿的。”冉老漢堅決推辭。
有良苦笑著說道:“您是中國遠征軍人,雖然國家遺忘了你們,可騰衝的百姓還一定會記得,俺也是。。。。。。”
有良和秋波老嫗站起身來,準備啟程連夜直奔湘西鳳凰古城。
“恩人啊。。。。。。”冉老漢多少年來受盡了世人的白眼與鄙視,熱淚竟自奪眶而出。尤其是年輕人所言“騰衝的百姓還一定會記得。。。。。。”的那句話,更是令其感動莫名,不由得兀自嗚咽起來。
等他突然明白過來的時候,計程車已經起步了。
“恩人,我叫冉破爛,”冉老漢從凳子上站起身拎著蛇皮袋追了過去,口中忙不迭的叫喊著,“我也有東西送給你。。。。。。”
計程車漸漸駛遠了,最終消失在了初秋的濛濛細雨中。
“唉,我怎麼一開始沒想到呢。”冉老漢搖頭嘆息著,那幅撿來的畫軸送給他也多少還了個人情,真是笨死了。
小食攤的攤主也長嘆了一聲:“有錢人也不都是壞的。”
冉老漢坐在凳子上,目光瞅著桌上的那沓鈔票,自己還從來沒見過這麼多錢,他顫顫巍巍的將其捧在手裡,心中感慨良久。
“老鄉,把錢收好了,差不多有一萬塊呢,”攤主善意的提醒他說,“今晚七點多就有過路西行往雲貴方向去的班車,你就直接上車買票好了。”
冉老漢搭上了夜班長途客車,直奔雲南而去。
數日後,他終於趕到了滇西重鎮騰衝。
長途客車連日來的顛簸,尤其是翻越海拔近四千米的高黎貢山,令冉老漢十分的疲憊,腦袋裡昏昏沉沉。
下車伊始,舉目望去,現在的騰衝早已不是當年的殘破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