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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大將軍是如何坐實阮氏謀逆,竟能讓今上也無可奈何。”
“阮正通修書二十載,說到底,還是壞在文字之上。”
“就這個名目?”
“他家有處宅子,據考證,是建在了龍脈之上。”
“既是如此,不過是莫須有的罪名罷了。”虞歸塵大略瀏覽便放下,“阮氏彈劾大將軍,皆有實證可循,大將軍憎惡乃常情,這般趕盡殺絕誅殺三公,卻不同尋常。”
成去非沉吟片刻:“清流大儒,本就是利弊兩端,大將軍如此,一舉兩得。”
“可嘆今上竟只能如此。”
“誅晁錯而已。”成去非腦中躍出當日朝堂一幕幕,初時,誰也沒想到建康王手段如此狠辣,等事態嚴重了,方醒悟建康王這是要趕盡殺絕,再去求情,竟一點回旋的餘地也沒有,他氣焰正盛,阮正通接受得也坦然,似乎和今上自有心照不宣的默契。阮氏的覆亡,一下便刺透世家大族們的心尖,建康王磨刀霍霍的架勢,任誰也不敢輕視了。
“史冊上那些權重的親王,忽然開始誅殺要臣,你說,是意欲何為?”
虞歸塵知他話中深意,也明白眼下局勢要變:“西北軍本與胡人相安無事,胡人卻遽然偷襲,我聽聞糧草被暗中扣下,周將軍力盡身亡。扣糧草的參軍,亦畏罪自刎,竟無從查起了。”
“西北諸將多是父親舊部,一個小小的參軍,本不該掀起風浪,有人想要染指大西北,此舉不過有意蹚水,”成去非眼眸忽沉下去,西北軍是成府安身立命的根本,斷不能落他人之手。
“今日朝堂之上,他舉薦皇長子,還有鄧楊將軍子遐同去西北應敵。”他沉沉說著,心底卻思量著這訊息也不能全然當做壞事,西北軍和內宮禁衛軍大權比起來,同樣重要。
兩人目光相碰,彼此默契。成若敖壯年時曾任雍涼刺史,熟悉西北邊疆,西北向來是成家勢力範圍,別人想要橫插一手並不易,而西北,則是建康王自少年起邊魂牽夢繞的地方,這一點,朝野皆知。
當年先帝在時,建康王身為最得寵的皇子,曾封驃騎將軍,意欲出征西北,不想那幾年胡人實在猖獗,前線萬分兇險,先帝猶疑再三,最終作罷。此事一直是建康王心頭憾事,亦曾於醉酒時吐露豪言,雲有生之年定平胡擄!如今,十幾載載倏忽而過,也許,他是覺得機遇再次來臨?
虞歸塵想到這,道:“這邊子遐鄧將軍諸人再去了西北,宮中空虛,要小心。他自然也清楚西北多為你家舊部,一時動不了,而內宮則相對容易多了……”言外之意已明擺著,虞歸塵這是在給成去非提醒。
成去非默然,虞靜齋人雖不在廟堂,凡事卻看得透,父親想讓他出仕也是情理之中,便接著他的話茬:“倘無這次調動,去遠下一步遷中護軍,本意欲有所作為,眼下是不能了。”
禁衛軍中多是世家子弟,風氣不佳,此事大家心知肚明。成去非本希望內弟接手,能一整綱紀,不料西北事發突然,建康王出手敏捷,斷了成家涉足禁衛軍的一步要棋,自家只能另作圖謀。
外頭風雨聲不絕,一陣輕寒,兩人就著燭光低語交談至子夜,仍不覺倦意。直到四更天,兩人這才相對而臥,和衣而眠。
小書房半掩著門,琬寧認真讀著兄長的經書典籍,夕陽的光線細細投射出一縷來,幾乎和燭光同色……琬寧驀然睜眼,卻是漆煙一片,雨打芭蕉的聲音清晰可聞,身上像是淋了雨,幾乎溼透。她在煙暗裡摸索出一方帕子,慢慢擦拭著額頭脖頸間的冷汗,原又是在做夢了。
到了白日,皋蘭阿玖兩人罕有地留在闕月齋裡,一連幾日皆是如此。她隱隱覺察出一絲弔詭,往日她們兩人都是要陪皇后的,皋蘭善棋,阿玖能歌,很少留在園子裡像這般清閒。
“寧姐姐,我們可能很快就得回家了。”用晚飯時,阿玖忽撲閃著大眼睛像是嘆氣,皋蘭警覺,看了看四下,低聲斥她一句:“不要亂說話。”
阿玖悻悻看琬寧一眼,吐吐舌頭繼續扒拉著碗裡的飯,皋蘭打量她片刻又笑道:“快直起腰來,讓人看見,該說規矩白學了。”
見她兩人你一句我一句說笑,琬寧跟著淺淺笑,卻又徒生酸側。等夜深人靜時念及阿玖那句話,淚如雨下,回家,她能回哪裡去?她不過是一叢蓬草,無處可去,也無處不可去了。
日子捱到立夏,琬寧是見了賞物才想起的。建康的立夏要嘗三鮮,長江的鰣魚,北湖的櫻桃,高淳的青梅。而宮中則又多賞了涼扇,龍鬚席等物件。
東西送下來時,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