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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搖了搖頭。
“這是張居正在十三歲時所寫的,想他小小年紀便胸懷天下,該是何等的意氣風發。眾人都說張居正作為首輔的十年是他跋扈專權的十年。可是為何不想想,十三歲就寫下這樣詩句的他,也是在四十三歲的時候經過無數的較量與三十年的沉浮才得以入閣為相的。而這時的明王朝,內則土地兼併、流民四散,草匪禍起,國家帑藏空虛,用度匱乏;外則北方韃靼進兵中原,製造庚戌之變,南方土司爭權奪利,頻頻叛亂,又有東南倭寇騷擾沿海,民不聊生。面對這些,只是一味跋扈專權,怎能使得奄奄一息的明王朝重新獲得生機?”東珠的聲音彷彿稍稍有些激動。
她是在談古論今,替輔臣們說話?皇上的目光中有一種少有的凌厲如箭的光芒,那光芒直抵東珠。如果是旁人,一定不能與之對抗,一定會立即低下頭,避開炯炯的龍目,可是東珠卻更為堅定地與他對視。
然而就在此時,天邊黑雲壓頂,說時遲,那是快,雨就這樣豪無預兆地來臨了。
眾人立即護擁著皇上與東珠到最近一處莊子避雨,這裡有幾戶種植水田的農家,見他們衣著華麗氣度不凡,便讓出自家的正房大屋,讓他們休息。女主人還給東珠拿來自家的衣裳。
換上一身藍色白花的粗布衣衫和黑布褲子,換了一個再尋常不過的辮子簡簡單單垂在胸前,東珠顯然一副農家小女兒的嬌俏模樣,皇上看了覺得甚是有趣,他自己也換了男主人的青布衣褲,此時兩人坐在炕上,相對自是有些尷尬。
東珠的身子倚在牆邊堆放被褥的炕櫃上,她秀眉微蹙,面容稍稍有些憔悴,眼神中有一種淡淡的失落與無助,讓人十分動容。
“你,怎麼了?”皇上的語氣透著關切。
“沒什麼。”東珠側過頭去,只把目光對著桌上那個略微顯舊的燭臺。她下意識地拉了拉自己的衣裳的下襬,彷彿有些不自然。
皇上很疑惑,越發覺得東珠不同往日,有些羞澀,有些病態,更添柔美,特別是眼角處的淡然,讓人心疼得不得了。
這時,只聽得一牆之隔的外間屋裡響起兩個人的對話。
“大娘,家裡可以新鮮的姜嗎?”春茵問。
“姜?有啊,廚房還有兩大塊。”女主人回道。
“能借您家的鍋灶煮碗薑湯水嗎?”春茵似在央求。
“當然可以,算了,還是我給你們煮去。是不是那位姑娘淋了雨受涼了吧?呵呵,我看你們這位姑娘可像是從畫裡走出來的人物,真是怪漂亮的。那位少爺也一樣,長得可真好看。他們是小夫妻倆嗎?剛成親沒多久吧?看著還有些磨不開面呢!”大娘說著,便去刷鍋舀水,立時忙活起來,手腳甚是麻利乾淨。
“大娘,家裡還有紅糖嗎?若是要是有些棗子便是最好。”春茵彷彿有些得寸進尺,東珠在裡屋聽了不由皺眉,暗怪春茵太過多事,實在給人家添了不少麻煩。
“呦,這個我可得找找,你要的還真全乎。不就是喝碗薑湯水驅驅寒嗎?怎麼還要棗子?”女主人果然有些嫌麻煩。
“我家姑娘今天身上不方便,又淋了雨,怕一會兒會不舒坦。”春茵一面央求,一面又塞給大娘一個物件,想是銀子或是首飾。
“呦,這個多不好意思。實在用不著。”女主人笑著推卻了,“不能收。我不是怕麻煩,是不知道你們姑娘身上來了月事,你說了我就明白了。這樣,你先去洗姜,我這就去隔壁家看看有沒有棗子。那紅糖是太稀罕了,這裡怕是找不到。二丫,你先幫這位姐姐把火燒開……”
“原來,你是身上不舒服?”皇上聽了外間的談話這才明白過來。
東珠面色通紅,把頭一歪,將小臉藏在炕被之中。
“要不,叫個人回去找太醫開點藥來?”皇上臉皮也是極薄的,見東珠把自己埋了起來,也不知她是害羞還是難受,越發沒了主意。
“別!”東珠露出頭,“千萬別。”
“那……你先忍忍,等雨停了咱們就回。”皇上皺著眉,“出來的時候,你怎麼不說,若說了,就不該騎馬,換了車,這會子也可能走。”
東珠的臉都紅到了耳根,一句話也不答。
兩人同處一室,特別是在狹小的農居,彼此的呼吸與心跳似乎都可以清晰地聽得到,越發的尷尬。
皇上很想說些什麼來打破僵局,想來想去他便繼續剛剛的話題:“你怎麼評判張居正其人?”
“皇上想聽真心話?”東珠問。
“當然。”皇上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