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龔鼎孳立即應聲:“微臣領旨。”
康熙點了點頭,不禁輕嘆:“雖是一邊查著案子,可這國庫的窟窿朕還得補。後宮之中,自太皇太后以下,太后、皇后以及諸宮和內務府都在節省開支。朕是即感動又汗顏,國家大事,不能只靠幾個女人節衣縮食。朕覺得,節流固然重要,但眼下更重要的,是開源。”
三臣對視。
王熙端詳著康熙的神色,推斷其已經有了打算:“看樣子,皇上已經有了通盤的考慮,臣等願聞其詳。”
康熙面色微苦:“自大清入關以來,滿洲親貴跑馬圈地,佔了不少漢人的良田,卻又不善農耕,致使良田荒蕪,甚至淪為馬場,而漢人失去土地,流離失所,又因高額的丁銀,漢人甚至都不敢生孩子,長此以往,良田無人耕種,土地無所出,國庫怎能不空?”
王熙聽了,自是一臉感慨:“太祖、太宗兩朝連年征戰,國家稍有進項悉數充了軍費,故從先帝起,有意休養生息,先帝一片良苦用心卻又遭到滿洲親貴的反對,如今到了皇上親政,國庫竟然幾無可用之銀,實在是”
康熙看向王熙:“朕明白你的意思,朕之所以親近你們,有事願與你們相商,就是因為你們明白先帝執政的艱辛,理解先帝的遠見,朕知道當年先帝那份《罪己詔》,其實是在給朕爭取時間,每一條都不是錯,而是先帝想做卻沒做成的憾事。”
三臣沉默,王熙更是一臉感動:“先帝若知今日,定當欣慰。”
“朕不僅要讓先帝欣慰,更要讓先帝和歷代祖宗為朕驕傲。但這些朕想做的事情,光靠雄心辦不成,得靠智慧,靠賢才幫襯,所以,朕想讓你們幫朕推行兩項新政。”康熙說著,竟然站起身,鄭而重之地朝三臣行了一個漢人間的揖禮。
這讓三臣萬分驚愕,三人立即起身還禮,更越發隆重表態:“皇上儘管明示,微臣定當竭盡全力。”
康熙目光深遠,說出自己心中打算。
安親王府院中,嶽樂與費揚古坐在亭院中,面前的桌上擺滿精緻的菜餚,嶽樂絲毫沒有胃口,而是愣愣地看著費揚古代:“什麼叫改糧為瓷,什麼又是攤丁入畝?”
“所謂改糧為瓷就是將北方荒蕪的田地改為瓷窯場,招募流民做工,此為開銀錢之源;所謂攤丁入畝,是將丁銀攤入田賦,由地主承擔,一改往昔按人頭交賦的舊曆,所以百姓們不必為了逃避丁稅而少生孩子,此為開人力之源。二者合一,國庫之急即可得解!”費揚古一字一句仔細解答。
嶽樂撫須點頭:“這兩項舉措,的確可解百姓之苦,開國庫之源,是順時之舉,也是仁政德政。如若能夠推行,自然是利國利民的好事,只是……但凡有私心的臣子和親貴,都不會樂見其成的。王爺想一想,如今朝堂之上的大人們,誰家裡沒有私田?攤丁入畝就是加重了他們的課稅,他們定然會反對。而招了流民去做工,自然少了人手幫工種地,這些個勳臣大人們,誰又是願意自家吃苦受累的?”
費揚古:“王爺一語直擊要害。沒錯,此舉於國於民有利,卻動了那些貴族老臣的利益,所有的親王貝勒、勳臣官吏,怕是都不會樂見其成。”
不管是康熙與三位臣子在乾清宮書房的議事,還是諸臣子間的談論,很快便傳進了慈寧宮。蘇麻喇姑入內回稟的時候,孝莊正在專心致志挑著內務府送來的繡樣子。
蘇麻喇姑平心斂氣,越發恭順小心:“太皇太后,皇上在御書房召了三位漢臣商量新政,直直聊到宮門落鎖才叫出去……”
孝莊不以為然地笑笑,隨即說出口的話頗有些發牢騷的意味:“皇帝心太急了,怕是明兒個早朝又要自己給自己上奏疏了。”
蘇麻喇姑面色一僵,隨即無奈地笑了:“什麼都瞞不過老祖宗的眼睛。”
沒錯,又一次讓孝莊料到了,康熙在與三臣聊了兩三個時辰之後,三臣便各自上了倡議新政的摺子。
孝莊搖了搖頭,一臉苦澀與無奈:“老祖宗?你可別這麼叫,但凡聽到這三個字,我就覺得自己活得太久了。”
蘇麻喇姑趕緊笑了笑:“常人都說‘家有一老,如有一寶’,老人高壽,經年累月,見得多了,什麼事都看得明鏡兒似的,也好提點著子孫,少走彎路,少跌跟頭。”
孝莊白了一眼蘇麻喇姑,心裡立時明白她的意思,原是想讓自己出手,幫著皇上推行新政。可她卻偏偏不吃這一套,當下便給駁了回去:“行了,你這人一向不多話,今兒連哄帶勸的,這是又想讓我當惡人,兩下里協調顧全?我才不呢。眼下鰲拜才剛覆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