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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六子拿著賞錢,樂呵呵地退下。
寧太妃卻一再追問:“福全,你跟額娘說實話,可真有格格從奉天跟著你回來了?”
福全面色微紅:“額娘不要聽小六子胡說,那是明安圖家的格格。額娘也知道,開了春便是秀女遴選,明安圖家的這個格格一直養在奉天老宅,今年正好應選,所以在兒子離京前,明安圖便老早託付了,讓兒子回來時把他家的格格幫著帶回京裡。”
“原來如此。”寧太妃不免有些失望。
而一旁侍候的柏姑姑卻說:“太妃不必灰心,想這一路上,咱們王爺和這位格格定是相熟了。若是兩下里聊得投機,太妃便去求了太皇太后,為王爺拴婚也不是難事。”
寧太妃聽了,自是喜悅。福全卻趕緊把話岔開,讓柏姑姑將那布包袱開啟,但見裡面是一鋪黑油油的毛皮褥子。
“這是兒子在北邊極寒冷的地方得的,聽說用了三四隻黑熊皮做成的最是暖和,往後夜裡,額娘把它蓋在身上,就不怕冷了。”福全拉著寧太妃,用手輕撫那黑亮亮的毛皮。
寧太妃眼中含了淚,甚是感動,忽又想起什麼,趕緊問道:“兒啊,這次回來,可去見過太皇太后了,可有給太皇太后帶什麼禮物?”
福全點了點頭:“兒子回宮之後,先去乾清宮向皇上回話,然後就去了慈寧宮,拜了太皇太后,還將幾棵老參送給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看著,可見歡喜?”寧太妃小心翼翼,似是有什麼隱憂。
福全心中疑惑:“太皇太后看著挺高興的。怎麼,難道兒子不在宮裡這些日子,有人為難額娘了?”
“沒有。哪有。”寧太妃掩飾,趕緊吩咐柏姑姑,“快去準備些熱湯熱飯來,看他風塵僕僕的樣子,在前邊宴席上肯定也沒沉下心來吃什麼好東西。”
柏姑姑應了,立即下去張羅。
不多時,飯菜上桌,福全陪著寧太妃說了好一會兒話,然後便起身告退。
福全出了寧太妃的寢殿,原本應當往西走夾道向南再經過前院出鹹安宮正門,但是就在自西向南拐的一瞬,他忽然停了下來。他聽到一首輕柔的曲音,不同於剛剛在乾清宮宴席間那種華麗高揚的音調,倒很是鬱郁纏綿。說悲不悲,只是透著一股子說不清、道不明的憂鬱。
這曲子似有還無、淡淡的卻又不曾間歇,就像落葉在風中低舞時不經意發出的聲響,那樣無辜而低調,又在一時間,可將人心揉碎。
於是,福全便折返回來,向北出後門經花牆繞過迴廊,這裡正是東珠所居的福宜齋。
福宜齋的門敞開著,能夠看到門檻裡那小小的起坐間,陳設一如往昔的簡單,一桌四椅而已。而東珠就坐在桌子的上首,對著房門,全神貫注捧著手中的壎,將那幽然的曲子一點一點流淌出來。
福全站在屋外,不聲不響地聽著。
東珠坐在屋內,不停不歇地吹著。
黑漆漆的夜空,黑壓壓的殿閣,彷彿天地間,一切都不存在了。
雪,就這樣毫無前兆,洋洋灑灑地飄飛下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直到那雪花覆在福全的頂戴、肩頭,甚至在他眉宇間結成冰凌,他亦一動不動。
壎音幽幽,終於,戛然而止。
“你可知這首曲子叫什麼名字?”東珠的目光定定注視著福全,像在看他,又像透過他在看旁人。
福全搖了搖頭:“福全是個粗人,不懂音律。”
他老實而認真地回答,惹得東珠竟笑了。她嘆了口氣:“這世上有兩種人我最恨,一是不懂裝懂,二是懂卻裝不懂。能像王爺這樣坦白的,才是最好!”
福全又搖了搖頭:“我不明白。”
東珠看著他:“你不用明白。好些日子沒見你了,你去了哪裡?今兒怎麼來了?”
福全回道:“前些日子奉旨回奉天祭掃,今兒晌午,才剛回京。”
東珠點了點頭:“原來如此,想必為了與寧太妃共同守歲,你也是日夜兼程急巴巴趕回來,只是不在前邊殿裡陪太妃,怎麼到我這裡來了?”
福全頓了頓,略有些尷尬:“才剛在前邊陪額娘用了膳,原本就要出宮,聽到這曲子……便過來看看。”
“哦?你覺得這曲子好聽嗎?”東珠又問。
福全不假思索:“不好聽。”
東珠愣了:“不好聽?那你大冷天還站在外面聽了這麼長時間,連下雪了,你都不知道避一避?”
福全面上發窘:“這曲子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