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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坐在八仙椅上,男人面無表情,女人低眉頷首,嘴角微微掛笑,卻很收斂;第二張照片,男人面態嚴肅,女人微微胖了些,但更顯富貴,沒有笑容,但有了些威嚴,在他們的前方,站著一個兩三歲的小男孩,男孩一身小馬褂,對著鏡頭,站得規規矩矩;第三張照片,夫婦已不再年輕,眼角隱見細紋,但仍是正襟危坐,不苟言笑地端坐在同一張椅子上,穿裹的繡服,更加嚴厚,在他們身後,是個眉清目秀的成年男子,身上穿的,是一套正二八經的新式學堂服,還戴著個鴨沿帽,神色有些桀驁不馴,眼神傲慢地瞥著鏡頭,正是邱奕輝。
“是的,”他躺在床上,適閒地解釋道,“第一張是我爸和我媽成親時的照片,第二張是我滿三歲時照的,第三張是我去北平讀書後那年回家時照的。”
邱奕輝說得風輕雲淡,我卻頗為感嘆,心想邱伯父和邱伯母年紀不大,怎麼會雙雙早亡,於是難以自抑地幽幽說道:“你父母都還很年輕呀!”
他知道我的意思,朗聲說道:“都是封建思想的束縛把他們害了!”
“真是個不孝子,哪有這樣隨意談論父母長輩的?”我聽他說話的語氣中夾著複雜的感情,於是說道。
“唉,我的確是個不孝子,”他嘆了口氣,感嘆道。
“你倒實誠,給我仔細交待下,怎麼個不孝法?”聽他感嘆,我好奇,開始頑趣地問道,像他這樣一個對待左鄰右舍都熱情真摯的人,怎麼會是一個不孝子?
他卻沒有了剛才不恭的聲色,沉著聲音說道:“其實家中家教很是深嚴,而且三代單傳,父親對我的要求也異常苛刻,做事不滿或是差強人意便家法伺候,在家的日子,我算是度日如年,說是每日過得誠惶誠恐也不為過,後來出去讀書,沒了家庭的束縛,也接受了新式思想,我一下子像脫韁的野馬,縱情奔放,才知道什麼叫生活,什麼叫人生,什麼叫追求。”
他說得深沉,發自內心。
“瞧我那張穿著學堂服的照片,帥吧?”他又嬉笑起來,然後得意地說道:“那天照像時,我爸開始還不許我穿,非逼我換上一套中規中矩的馬褂衫,我不順從,他便要把我大刑伺候,我那時已經有了自己的想法,自己的事情喜歡自己拿主意,哪能再任由他隨意擺佈,於是滿院子亂跑,他拿著手拐在後面追,接著全家上上下下都跟在我屁股後頭跑,最後他沒有辦法,也只得允了我!”
“沒看出來,你還如此叛逆,”想著全家被他弄得雞飛狗跳的場景,我不禁笑了起來。
“那時才恍然大悟,原來,只要我不願意,誓死不從,他也奈何不了我!”他又是得意地說道,像打了勝仗一般。
“你還挺得意嘛,像成就了豐功偉績一般,”我打趣道。
“是的,那是我第一次在眾目睽睽下公然反抗他,也是最後一次反抗他,因為後來我要任性的去做任何事,他都沒有再反對,哪怕我行事離經叛道,他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他話音凝重,不再嬉笑,“在我出國求學那天,他把我叫到他跟前,對我說了以前從來沒有說過的話,他說,我有什麼追求,有什麼理想,趁著年輕,就放心大膽的去追求,不要讓自己遺憾終身,最後,在離開他的房間時,我聽他感嘆了一句,年輕真好!”
“那一刻,我才知道原來父親也是嚮往自由的,”他喃喃說道,“只是,他一輩子也沒能衝封建的枷鎖,為自己爭取一個自由的機會。”
屋裡寂靜,誰都沒有說話,我看著泛著白光的玻璃板,心中感慨萬千。
“你父親也是愛你的,因為愛你,所以希望在自己身上沒有實現的願望,你能替他去實現!”片刻之後,我說道。
“那時年輕,並不明白父親守著家業終老一生也是愛的表現,愛我,也愛整個家,”他頓了頓,才接著說道:“起初,只認為是源於人性的懦弱,認為他沒有膽量,不敢去追求理想,不敢叛逆施行,是害怕失去尊貴的地位和體面的生活,後來離家已後,見得多,看得多,歷練也多了,才知道父親是一個好父親,他願意為整個家庭獻出自己,將自己的一生掩埋在這深嚴的禮教之下,因為他是一個有責任心的人,他負擔起了保護整個家安穩太平的責任。父親正是有了那種深深的責任感,所以才沒能像我一樣灑脫地去追求自己的夢想。而正是因為他操持著這份家業,我才沒有負擔,沒有束縛,可以無憂無慮地外出求學,正是他的犧牲,才成就了我的追求。”
我聽著他的傾訴,心領神會。
“而我,卻是個不孝子,僅僅只為自己考慮,為了自己的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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