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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小鎮後,她就開始懷疑這是不是死後的世界,是不是她離開人世後的生活。但是,無論如何,她很確定這是她離開熟悉世界後的生活。
離開西雅圖。
離開她法律助理的工作。
離開大多數的親友。
離開不管事情多複雜、多悲慘,至少還能解釋的自由世界。
她在這兒住了五年,老了很多,其他人也是。周遭有很多人不是死了,就是消失了,不然就是被冷血謀殺了;還是有嬰兒出生,這和任何她聽過的死後世界都不一樣。不過,話說回來,誰知道該對這個與正常世界脫軌的地方抱持何種期待?
她在松林鎮住得愈久,就愈覺得與其說它是死後世界,不如說它是個監獄,還比較貼近事實,雖然不管哪一種,其實也沒有太大的差別。
神秘而美麗的無期徒刑。
被禁錮的不只是肉體,還有心靈。精神層面的感受才更讓她覺得自己彷彿活在監獄之中。不能探究一個人的過去、想法和恐懼,不能和另一個人結為真心朋友。當然,偶爾、次數很少、久久才會發生一次,在她和其他人的眼神交會時,即使是個陌生人,彼此都可以看到對方眼中訴說著自己紛亂情緒的光芒。
恐懼。
絕望。
迷惘。
在這些時刻,泰瑞莎至少還能感覺到人性的溫度,讓她覺得並非只有她一個人是這麼無助孤單。虛假的表面才是最讓她受不了的,言不及義地談著天氣,談著社群農場裡的作物收成,為什麼牛奶遲到了,談論一切膚淺而無意義的話題。在松林鎮,永遠只有淺薄的聊天說笑。對她來說,必須習慣自己和他人的互動只能到那種程度,是她整合期中最困難的一件事。
可是每個月的第四個星期四,她可以提早離開辦公室,在接下來的一小段時間裡,將心裡的垃圾傾倒出去。
泰瑞莎鎖上身後的門,走上人行道。
安靜的下午,不過在這兒已是習以為常。
每一個下午都很安靜。
她沿著大街走。天空沒有云,一片蔚藍,沒有風,沒有車。她不知道現在是幾月,在松林鎮,他們不用月份,只用星期和時間。不過她覺得現在大概不是八月下旬,就是九月初了。陽光中有一種輪替感,暗示著夏季就要過去。
氣候如夏日般溫暖,但秋天的淡金色已悄悄潛入。
山峰上的白楊樹葉子正逐漸變黃。
醫院的大廳空無一人。
泰瑞莎搭電梯上了三樓,踏進走廊後,看了一下表。
三點二十九分。
走廊很長。
日光燈在黑白相間的地板上方輕聲嗡鳴。泰瑞莎走到走廊中段,在一扇關上、沒有任何記號的門前停下,房鬥旁擺了把椅子。
她坐下。
她一邊等,一邊覺得天花板日光燈的聲音似乎愈來愈大。
她身旁的門開啟了。
一個女人出來,低頭對她微笑。她的牙齒既潔白又整齊,臉孔美麗卻冷漠,看不進她的內心世界。她的眼睛比泰瑞莎更綠,長頭髮在腦後紮成馬尾。
泰瑞莎說:嗨,潘蜜拉。
哈羅,泰瑞莎。請進來吧!
房裡既單調又乏味。
四面白牆,沒有任何裝飾性的畫作或攝影海報。
只有一把椅子、一張桌子和一座真皮躺椅。
請坐。潘蜜拉以安撫的口氣說,聽起來有點像不帶感情的機器人。她揮揮手,示意泰瑞莎躺下。
泰瑞莎在躺椅上伸了個懶腰。
潘蜜拉在椅子上坐下,很淑女地交叉雙腿。她穿著白長袍、灰窄裙,戴著黑框眼鏡。
她說:真高興再見到你,泰瑞莎。
我也是。
你最近好嗎?
還好吧!我猜。
我相信自從你丈夫回家後,這是你第一次來看我?
是的。
他回家了,你一定很開心吧?
確實很棒。
潘蜜拉從她左前胸的口袋抽出原子筆,按了一下讓筆芯彈出來。她將回旋椅轉向桌子,把筆放在上緣寫了泰瑞莎名字的筆記本上,說:我聽得出來,你的話還沒說完。
也不是啦!只是已經過了五年。中間還發生了那麼多事。
所以現在你覺得你好像嫁了一個陌生人?
我們之間很生澀,感覺很突兀。而且,當然,我們又不能坐下來好好談一談松林鎮的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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