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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皺起了眉頭。
“確實。”楊大隊說,“尤其是居住在山裡的人,不太好逐一查實。”
“關鍵是尋找屍源的條件得弄準了。”我說,“不如我們今天去看看吧,多一組人測算年齡、身高,也多一分把握。”
“這個我有自信。”楊大隊說,“我們林海法醫,那可是法醫人類學畢業的碩士生。”
“林海?”我在腦海裡尋找著這個名字,“我怎麼沒有聽說過?我記得楊大隊你手下的法醫,不是有兩三個嗎?這人是新人?”
“林海,聽起來和我像兄弟似的。”林濤連開玩笑都開得無精打采。
“別提了,連續辭職了三個法醫,本來就剩我一個了,現在還好,今年進了一個碩士。”楊大隊說。
我吃了一驚,說:“問題大了!一來,怎麼會有這麼多人連續辭職?二來,今年剛剛工作的同志,肯定還沒有授予主檢法醫師資格,那麼就不具備獨立辦案的資質,白骨案不該交給他啊。”
“不交給他交給誰呢?就我和他兩個人,”楊大隊垂頭喪氣地說,“不是我發牢騷,你說說看,我們這個天天和屍體打交道的職業,可以說是別人都不願意去做的職業,還是全警學歷最高的職業,拿的是最底層民警的薪酬,提拔是最慢的,壓力是最大的。你說說,還有誰去幹?”
我的情緒瞬間被楊大隊的情緒感染,說:“薪酬低是因為我們公務員沒有分類管理,不管你學歷多高、工作多苦,什麼級別就拿什麼工資。提拔慢並不是我們不努力,而是別的專業入行快,提拔走一個,可以馬上補上,而我們不行,法醫必須具備五年的醫學本科基礎,還需要數年的經驗磨鍊,所以提拔了一個,很難再找到一個補上坑。壓力大是因為人命大於天,我們的工作直接關係到人命。確實,法醫不是什麼人都能做的,也不是什麼人都願意做的。這五年來,我們省每年都在進新的法醫,但總人數卻少了許多。”
“我不想耽誤別人的前途,人各有志。”楊大隊說,“他們三個人辭了職,有的去當了醫生,有的去做了醫藥生意,不用接觸死人了,工作沒這麼累了,壓力沒這麼大了,賺的也是現在的十幾倍。”
“是啊,攔著也沒用。我說過,法醫這個職業,在目前的狀況下,必備的條件有兩點,第一,學醫;第二,熱愛。沒有熱愛,是根本做不下去的。”我說,“不過,讓一個剛工作的同志獨立處理案件,風險還是很大的,所以,咱們叫上林海,再去看一看屍骨吧。”
去殯儀館的路上,我的情緒很低落。法醫隊伍的縮水,成為一個不爭的事實,擺在我們面前,然而我沒有絲毫辦法去改變。不被領導關注、不被群眾理解,成天做著別人避而遠之的工作,飽經世俗的眼光,甚至歧視。如果不是破案的這些成就感,我還會堅持嗎?這個職業,怎樣才能得到更多人的關注?獲取更多的理解?我想,被冷落,比薪酬低、付出回報不成正比,更加傷人吧。
林海是個瘦瘦高高、面板白淨、戴著眼鏡的年輕男子,剛畢業的緣故,顯得有些自負。林海拉開屍袋,直接拿起死者的髖骨,指著恥骨聯合面,說:“屍體被野獸撕咬,軟組織大部分缺損,尤其是面板組織的消失,導致屍體腐敗加劇,雖然殘留肌肉組織看起來還比較新鮮,但白骨幾乎暴露,也省去了我們煮骨頭的麻煩。”
林碩士準確說出了屍體腐敗嚴重和肌纖維新鮮之間矛盾的原因。
我點點頭,說:“那你估計死者死亡多久了?”
“我覺得兩三天就可以。”林碩士說。
我搖了搖頭,指了指死者的頭顱。屍體的頸部軟組織已經大部分消失,還有少數肌肉把頭部和頸椎連在一起,頭皮和麵部面板已經大部分缺失,屍體的面部看起來有大半骷髏和小半肌肉,這樣的面容和恐怖片的鬼怪差不多。
我說:“死者的右側眼瞼還在,可以看到下面的眼球已經乾癟了。如果只有兩三天,那麼眼球內的玻璃體液不說充盈,也應該還是有不少的。所以,我覺得死者應該死亡七天以上了。”
“有什麼依據嗎?”林海說。
我搖搖頭,笑著說:“經驗。”
林海顯然沒有被我說服,接著說:“至於年齡和身高,你們看,死者的恥骨聯合面呈焦渣狀,腹側緣、聯合面下角和背側緣都有破損,結合死者的牙齒有陳舊性脫落,剩餘牙齒磨耗程度八級到九級,所以經過我的測算,年齡大約在68歲。”
林海對死者的年齡測算和我預估的差不多,這是查詢屍源最為重要的一個依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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