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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你說對吧?”文東一臉的滿不在乎,從懷裡掏出一面小鏡子開始用指頭梳理頭髮。我同情地搖了搖頭,重新閉上眼睛。
我是上車之後才認識這小子的,他就坐在我的鄰座。這傢伙一落座先衝我道了個歉,然後把幾個鈦罐口袋扔到了兩個座位的中間,一下子佔了我三分之一的空間。我看了他一眼,還沒開始發作,他就已經一口一個“哥”叫得親熱,還遞了根菸給我。在掏打火機的時候被司機發現了,好一通罵。文東是兩年前來火星做勘探的,這次是頭一回休假,所以特別興奮。一路上我光聽他喋喋不休地嘮叨他的那點經歷,這麼長的旅程都沒把他的囉唆磨平,倒挺讓人佩服的。
車子的速度在逐漸減慢。我不理文東,緩緩轉過頭去,窗外可以看到遠處無比挺拔的奧林帕斯山,它如同擎天一柱,威嚴地連線著藍紫色的天空和橘黃色的大地,漂浮的沙雲在它赤紅色的腰間盤旋,在塔爾西斯高原落日的映襯下真有些希臘神話裡的恢宏氣度。
這座火星最高的山峰從幾百公里以外就可以看到,它是奧林帕斯航運中心最醒目的地標。對我們這些人來說,它更接近一個圖騰,意味著即將踏上回家的旅途。
我工作的地方是在阿爾及爾平原市,位於塔爾西斯高原最南端。為了抵達奧林帕斯航運中心,我必須穿越四千公里長的水手峽谷。當然,你可以選擇坐小型航空機,但火星塵暴是一個不可預期的風險,大部分人還是寧願在七公里深的水手峽谷谷底忍受地形車的顛簸。眼看目的地即將到達,地形車彷彿也變得輕鬆起來,它抖動著巨大的鋼鐵身軀,吼叫著朝前方一個半圓形的透明罩開去。那裡就是奧林帕斯航運中心,如同一個倒扣的半透明的瓷碗。儘管跟四周的山脈比起來,它顯得毫不起眼,可它是人類在火星最大的航天發射中心,光是生活區的面積就有十多平方公里。
過了大約半個小時,地形車穿過防護罩下的一個小閘門,終於進入了奧林帕斯市區。車子兩側的防沙板嗡嗡地降了下去,窗外的景色被防護罩的濾光層中和成了天藍色。對於習慣在火星生活的人,這種色調給人一種懷舊的舒適感。一進市裡,本來死氣沉沉的車廂登時漾起活力。乘客們紛紛開始起身,一邊揉著腰一邊取自己的行李,同時大聲向周圍的人——不管認不認識——抱怨旅途的艱辛。文東率先跳起來,把兩隻腳巧妙地插進堆滿了行李的過道,去開上方的儲物箱。
“張哥,我幫你把包扔下來吧。”還沒等我答話,已經是罵聲四起,呵斥他別擋道。文東一瞪眼睛要跟罵他的人吵,被我一把拽回到座位上,免得他惹事把我也扯進去。在這個當口兒,我可不想惹出什麼是非。
奧林帕斯市的行車通道十分擁擠,行進速度慢得令人難以忍受。我們車子的周圍爬滿了形形色色的交通工具,有體態臃腫的運輸用的地形車,也有破爛不堪的勘探坦克,甚至還有幾架小巧靈活的地效飛行器在大車之間沒頭沒腦地穿行,襟翼和底盤不時剮到旁邊的車子,發出尖厲的聲響。不過這也不能怪當局,當初這裡只是按照一個發射場的附屬區域來規劃設計的,根本沒想到能發展成如此規模的一個生活聚集區。現在如果想徹底改造,所花的費用估計和新建一個殖民生態圈差不多,沒人願意出這個錢。
過了大概一個小時,我們的車才勉勉強強擠進了中心廣場。平時,這個中心廣場是一大片太陽能板陣列,每次大沖運的時候,就會被騰出來做停車中轉場。也只有在這個時間,這個區域才被人稱作“中心廣場”。
儘管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可我下車的時候還是暈了一下。整個廣場沸沸揚揚,幾十輛或新或舊的地形車橫七豎八地停泊著,周圍人頭攢動,黑壓壓的一片,少說也有幾千名乘客,潮水般的喧譁聲蓋過了廣播聲。習慣了工作基地的冷清的我,一旦身陷喧囂中還真是不習慣。我站在車門邊深呼吸了一下,發現發射場的空氣也很渾濁。可以想象,這麼多人聚在一處,一定超過了空氣迴圈系統的負荷。我們其實只是從一個難聞的小罐子轉移到了另一個難聞的大罐子而已。有人說在火星的人生活在罐子裡,這話絲毫沒錯。
遠處廣場的西側懸浮著一條紅色的橫幅,上面用三種火星官方語言寫著:“全力備戰大沖運,切實確保乘客出行。”
“說得倒好聽。”我聳聳肩,這條標語已經懸掛了許多年,沒有人——包括髮射場的工作人員——把它當回事。標語兩側沒有保養的懸浮器忽高忽低,讓橫幅看上去歪歪斜斜,頗為滑稽,在龐大的人群上空顯得格外無力。
文東站在我身後,拎著揹包張大了嘴,他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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