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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拾笑了:“你還想威脅孤?”
顧真搖搖頭,“我只想見袁先生一面。”
如果不是那一年,袁琴與他在村口說了那一番話,他也許還是那個無憂無慮的牧羊少年。他也許就不會感受到被**撐漲胸口的膨脹感,不會感受到被全天下所矚目的得意與空虛,不會感受到殺人與被殺的無所適從的快意。
顧拾道:“你想同袁先生說什麼,孤會代你轉達。”
顧真茫然地看向他,“你現在就要殺了我?”
顧拾抿了唇。
顧真又茫然地笑了,“你說,你和我,有什麼差別?為什麼到最後,我會變成這樣,而你卻又是,這樣?”
顧拾靜靜地道:“孤沒有變過,你也沒有變過。阿丙,這世上任何人做錯了事都要受到懲罰,即使沒有懲罰,也要受後悔的煎熬。阿丙,這樣的煎熬,即便是孤,也不能逃過。”
顧真陡然睜大了眼睛:“什麼——不可以!你不可以!”
顧拾將手按在了腰間的劍柄上,一步步走下了丹墀。顧真恐慌地瑟縮著往後退,直到後背撞上了紅漆的柱子。
一聲幾不可聞的輕響,長劍彈出,顧拾握住劍柄,慢慢地將它從劍鞘中拔了出來。
“你知道怎麼殺人麼,阿丙?”顧拾微微地笑了,笑容裡卻滿是寂寞的哀傷。
顧真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你從來沒有殺過人吧?你總是讓別人去殺人,你還喜歡看著人殺人,可你根本不知道,親手殺人是怎樣一種感覺。”顧拾停頓了片刻,“可是孤知道。”
“因為孤知道,所以,孤不會讓別人來負這樣的罪。”
剎那之間,手起劍落,一條血線飛濺上天,潑灑在大紅的柱子上,看不出一點痕跡。顧真連一點聲音都來不及發出,身子便軟軟地頹倒下去,脖頸間的血緩慢而不停地流下來,將他全身的衣裳都染成了血紅色。
未央宮的前殿裡就這樣聚出了血泊,腥氣瀰漫出來,壓抑在每個人的心頭。
顧拾將長劍入了鞘,他的身上手上也濺了血,目中透出微微的疲倦。他轉身往回走,淡淡地對孫望道:“丞相這回可看清楚了,可不要再給顧真相錯面了。”
孫望雙目空洞:“阿丙……阿丙,是誰?”
顧拾漫不經心地道:“他姓王名阿丙,是雒陽城郊一個牧羊農戶的孩子。”
孫望靜了很久,“……是老夫相錯面了。”
顧拾站在丹墀之下,負手笑了起來,“也不盡然如此。君不聞王侯將相寧有種乎?人自己做錯了事,到底不能賴給上天的。”
孫望往後挪了兩步,雙手縛後,慢慢地叩了兩個頭:
“殿下……教訓甚是。”
而後,他久久沒有再直起身來。
鍾嶙上前,輕輕踢了踢孫望的身子。
孫望便軟軟地歪倒在地上,雙目圓睜,口中流出一線血絲。鍾嶙低下身來檢視了看,稟報道:“他咬舌自盡了。”
顧拾擺了擺手,軍士便將孫望的屍體抬了下去。
殿中空氣冷凝,腥味蔓延,一言不發的將士們還在等候著他的下一步指令。顧拾負手在後,仰頭看著那一方御座,忽覺眼前眩暈——
他在做什麼?
他在報仇,他在為慘死的爹孃報仇。
可是接下來呢?接下來,他還要做什麼?
他機械地抬腳往前走,卻在臺階上趔趄了一下,他立即穩住自己,轉身看向眾人。
全都是陌生的臉孔。
鍾嶙站在佇列最前方,陰沉的雙眼沉默地盯視著他。
是誰,是他們中的哪一個人,給他從背後刺了冷劍?
這天地如此遼闊,這殿宇如此輝煌,可他卻覺出了一無所依的苦澀。
***
文初二年三月末,長安城發檄天下,皇帝顧真非顧氏子,北軍統領鍾嶙勤王克勝,擁立前少帝、安樂公、齊王顧拾,即皇帝位。
新帝即位第一道詔旨,安撫四境,招徠文武,並下令——
遷都雒陽。
☆、第47章
新帝的御極大典定在五月朔日; 僅僅留出了一個月的餘裕。一月之內; 長安城裡宮裡; 再度忙亂了起來。
四月末了; 未央宮中的柳絮紛揚漫天,飄進溫室殿中,撩亂重重人影; 拂得人心發癢。阿寄捧著漿洗過的衣衫從廊上走過,細碎的足履聲踏在新疊的木板上; 空空地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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