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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腳底卻被絆了一趔趄,好容易扶穩了,卻見張迎停住了腳步,愣愣地站在大開的院門口。
這偌大的安樂公邸,竟然已一個人都不見了。
守衛也好、僕人也好、引弓執戟計程車兵也好、吵鬧喧譁的婢女也好……全都不見了。
黑夜從天邊浸沒下來,將這數進院子都籠罩在暗而冷的風色之中。在這極端的寂靜裡,卻隱隱然聽見街衢上不尋常的嘈雜聲,似是人聲呼喝、馬蹄飛踏、火焰燃燒、兵戈交擊……
“未央宮!”張迎下意識地抓住了顧拾的袖子,“是不是……”
安樂公邸就在橫街上,而橫街的盡頭,就是未央宮。
顧拾淡淡地笑了笑,抬手揉了揉張迎的頭髮,“你想不想再見你義父一面?”
“想!”張迎不假思索。
“南皮侯的袁先生原同我約定在正月十三,內外響應。”顧拾彷彿沒看見張迎錯愕的眼神,“但我已等不及了。他們把我的阿寄抓走了。”
他們把我的阿寄抓走了。
顧拾的目光執著得有些孩子氣。
“眼下南軍叛亂,鍾嶙的北軍離長安最近,勢必正在手忙腳亂地救援。”顧拾道,“你不是說張常侍是被鍾嶙抓走的?現在正是潛入北軍營地的好機會。不過,若張常侍不在北軍,你便得立刻去未央宮。”
“為什麼?”張迎從未見過郎主表現出這樣決斷的一面,一時未能反應過來。
“因為未央宮是最安全的地方。”顧拾朝他溫柔地一笑,“兵變起於城內,柳岑又不是不懂事,他一定會最先攻佔未央宮。”
張迎往後跌了兩步,不敢置信地看著他,“可是、可是還有陛下……”
“你怕什麼呢,張迎?”顧拾奇怪地道。
張迎搖了搖頭。十一歲的男孩在這一晚突然長大了,他突然覺出了眼前這個人的荒謬來——這個人,這個人他竟然什麼都不怕……
他一針便毀了自己的臉,而後便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他若無其事地談起自己勾結叛軍反亂,好像這只是他心血來潮的一場遊戲。而此刻,他毫無顧忌地朝門外走去了,毫無顧忌地離開了這座黃金的牢籠……
而一切的起因,卻只不過,是個女人而已。
***
外面的嘈雜聲慢慢地透過牆壁,震入這掖庭獄裡來。
守牢的小黃門們在慌亂地竊竊私語著,偶爾朝這牢籠裡看一眼,最後索性全都拿起了火把往外跑去。
“喂!喂!”有囚人將鐵鏈磨出令人頭皮發麻的響聲,“跑什麼跑!出什麼大事了?先給我們把鎖開啟啊!”
“開了鎖我們還能活麼!”當先的黃門朝身後的黑暗啐了一口便飛快地跑走了。
跑在最後的那個猶豫地停下了腳步,回頭看了一眼,卻被那無數怨毒的眼神嚇得又縮了回去。他想了想,解下自己腰間的鑰匙往那黑暗裡一拋,自己撒足便逃——
眾囚的歡呼聲此起彼伏,沒了火把,一片漆黑裡聽來只似鬼哭狼嚎。他們從過道里撈過那鑰匙,一個接一個地傳遞過去,開啟自己牢門的鎖,往外飛奔而去……
阿寄卻好像全沒聽見。她只抱著膝蓋坐在鐵欄和牆壁的角落裡,默默地看著旁邊鐵欄之後的張持。
忽然間,有沉沉的鐘聲傳到這地底來,一下,兩下,三下……
“這是——”
“這是國喪!”
“誰死了,誰死了?!”
“你聽!是皇帝!”
“哪個皇帝?”
“還能有哪個皇帝!”
囚人們瘋瘋癲癲的聲音似哭似笑、時遠時近,給這莫可名狀的夜晚添上了幾分詭異的滑稽。阿寄終於抬起了頭,她也聽見了,大喪的鐘聲……
***
皇帝死了。
猶自在未央宮中奮戰的北軍將士們聽見那鐘聲,莫不怔愣了一瞬。
北軍校尉鍾嶙勒住了馬,抬起頭望向正北的方向,那裡是一座高高的鐘樓。是何人在敲鐘?在這樣緊要的一決生死的時刻,是何人敲了這數聲喪鐘?!
皇帝死了啊……
北軍將士們鬥志喪失,陣型立刻潰亂,被南軍搶得空隙一舉攻下了未央北闕,宮門大開,南皮侯的叛軍便一擁而入!
鍾嶙急令撤退,怎奈兵敗如山倒,馬蹄踐踏之下他自己也只能倉皇地往後退卻。
“柳”字大旗抖出,在漆黑的夜空中獵獵翻飛。旗下的柳岑帶兵突圍,而在他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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