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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嵩的意識已模糊,恍惚間他好像聽見女人的笑,卻是一種嬌媚的嘲笑。
她在笑他,她也在笑自己。
幾個內侍就在這時闖了進來,眼看滿地血泊之中皇帝掐著貴人的脖子,都失聲尖叫,直往外逃——
寒冷的春夜不見星月,他們跑出昭陽殿來,卻見御溝裡火光點點,倒映水中,彷彿竟有萬千燈火在燃燒——
他們面面相覷,還在問著:“這是怎麼回事?今日難道有什麼筵席?”
“不,不是——”一個人突然指著前方駭然尖叫,“那是軍隊,軍隊!看那面旗!”
極靜、極深的黑夜裡,一面大旗從前殿後翻了出來,被連綿不絕的急行軍的火把所映照著,嘩啦啦翻飛在夜空中,彷彿振翅的烏鴉。
那旗上,大書著一個“柳”字。
***
始國十三年正月初六,南皮侯顧真率軍攻至長安城下,長安南軍校尉柳岑發兵響應,與叛軍聯合,一舉攻入未央宮。
☆、第21章 適會飄風
正月初六的黃昏,日光漸漸沉入了西海,高牆上那絢麗的晚霞隱沒了顏色,一寸寸化了灰。
過年了,可是這新的一年的第一日,和過去十餘年的每一日都還是一樣的。
落鎖的庭院裡雜草又生,寒風吹皺了流水,帶出絲絲縷縷飄蕩的寒氣。白衣少年仍舊坐在門邊,就像過去十餘年的無數個日日夜夜一樣,他沒有別的事情可做,他只有等待。
他心裡知道自己絕不是個甘於等待的人。只是因為所等待的是她,所以他不得不把自己安放在一個狀似耐心的軀殼,否則他可能會失控。
他已經失控過一次了。
他臉上的傷疤尚未癒合,只潦草地敷了些藥,在俊逸斜飛的鬢角邊劃出一道猙獰的豁口。房中的鏡子都被張迎收去了,後者顯然聽聞了他過去的一些事蹟,很害怕他再將鏡子摔個滿地。但是沒有了鏡子,他也就沒有了對所發生的一切的實感,他看不見自己的傷,有時還會想,也許一切都沒有變,也許阿寄仍然會給他送來一日三餐,也許外邊那些吵吵嚷嚷的僕婢也都不過是黃粱夢裡的錯覺而已。
也許他仍舊是那個美麗而無用的少年,依賴著阿寄而生存,時常因為一些莫名其妙的小事同阿寄發著脾氣,最後卻還是要向她服軟求情……
院門的鎖“咔噠”地動了一下。少年的目光也隨之微微一動,彷彿死水裡起了期待的微瀾。然而進來的人卻是張迎,彼捧著膳盤穿過了遊廊向他走來,也不行禮便徑自進了房間,低著頭一聲不吭地在案上佈菜。
“外面,”顧拾慢慢地道,“很吵。”
張迎的手頓了頓,“柳將軍將守衛抽走了,外面亂成一片,大家都爭先恐後要逃出去。”
逃出去?
顧拾抬起頭望向高牆上那一線最後的黃昏的微光。
這裡曾經冷清,這裡曾經熱鬧。那些人,他們來了又走了,而阿寄,就和他們一樣。
“郎主。”張迎布好菜,復走到門邊去請他。顧拾側首看了他一眼,孩子的淚水已在眼眶中打轉。
顧拾想了很久,才想出自己該說的話:“對不起,張迎。”他的聲音微微發啞,“若不是我,張常侍便不會出事。”
一顆、兩顆的淚水從張迎臉上滑落下來,他又連忙伸袖子去擦,擦成了一個大花臉,“我是被人拋棄在遷都路上的孤兒……那時候所有人都朝不保夕,便宮裡人也在捱餓,可義父卻還是撿了我、教養我……義父他雖然身侍二主,有時也難免說些難聽的話,可我知道義父他是個好人!”
顧拾點點頭,“嗯,我也知道。”
“你不知道!”張迎突然一把推開了他,自己踉踉蹌蹌地站起來了,指著他大罵道,“你即便是亡了國了,別人也都是好吃好喝地待著你,最多不過給你點臉色瞧。而我們呢!我們亡了國了,便有性命之憂,每天都要裝出好多副臉孔同新朝人周旋——你以為我義父過得很容易麼?他為了你、為了顧氏操碎了心,甚至還搶著來向你示警,可你又是怎麼待他的?你讓他羊入虎口!你以為你的計劃很周全麼?可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你這麼好命的!”
顧拾呆呆地聽著。
他的臉色發白,雙眸裡不知湧動著怎樣的情緒,最後,他卻只是沒有表情地笑了一笑。
“是啊。”他笑道,“是我太好命了。”
張迎抹著淚水大哭道:“我恨你!”轉身便朝院門口跑去。
顧拾也搶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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