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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襲明黃升龍袍坐於正首龍椅上,問楚鄎:“怪父皇嗎?你母后去世之後,父皇終日應付前朝,疏於內宮管束; 讓你吃了不少的委屈; 他年卻是無言面對你母后了。”
清瘦的臉龐上寫著自責,語氣裡是憂傷; 他又復了孤寡之上的寂寞。
楚鄎抬頭看,不禁滿心憐恤,這是他最依賴和摯愛的父皇; 在他短暫的年歲裡; 他給予他的回憶,許多都是一個人枯坐在黃匾之下; 默默批閱奏摺的幽萋影像。
楚鄎輕咬著嘴角:“父皇心繫蒼生; 廢寢忘食,日理萬機,不應自責。這一切是兒臣的錯,兒臣是非不辨偏聽偏信; 讓父皇與四哥多生困擾,兒臣心有愧而不知言表焉。”
他這些日子除卻功課,其餘皆在聖濟殿裡看書,或在武亭練箭,出乎楚昂先前擔心之外的平靜。那十一歲的臉上,已經勾勒出楚氏皇族應有的沉冷了。
想到皇后留下的這個幼子,小小在景仁宮裡不能言不能道的疼癢與哭啼,還有其後的那些眼傷和算計。楚昂看著是心疼的,便感慨道:“你四哥秉性乖戾,便無有這些事,也會有別的事,這些原不怪你。”又道:“四月十九日,江南道巡撫述職回鄉,你一直也想出宮去看看,這次便隨他出去散散心,在外頭歷練兩年再回來吧。”
這陣子宮裡風聲緊迫,什麼猜想都有,他在這時候打發楚鄎走,言下之意不用多猜。
楚鄎聽了,只是乖覺地叩頭伏面道:“兒臣,謹遵父皇旨意。”
天欽十七年四月,孝慈敬皇后與奕仁宗皇帝最寶貴的皇九子楚鄎,便是自縊於這年這月的十八日凌晨。
或者沒有人能體會這個集滿身榮寵聖眷的皇子,為何要選擇走上這一條路,但楚鄎終究是把自己掛在了搖搖晃晃的白綾上。
在楚鄎死的前天,也就是四月十六日,他去了一趟許多不曾光顧的承乾宮。
那會兒錦秀的宮裡已經十分蕭條了,宮人們能跑的都已託關係使銀子調了崗,調不動的太監便偷點值錢物件逃出宮,剩下的唯僅幾個或老或小沒有門路的宮婢,往昔的光華燦爛如過眼雲煙消寂。
楚鄎跨進廣生左門時,正看見個宮女抱著水壺和金簪子走出來,問其意,宮女答江妃近日倦怠喜酸甜,讓去弄點兒荔枝糖漿。
連弄點兒糖漿都要靠賄賂金簪子使門路……
想到一個月前的尚且錦衣玉食,楚鄎看得心頭一揪,沒說什麼話,抬腳跨進了二道門。
錦秀那會兒正坐在羅漢榻上失神,叫宮女伺候水喝,嫌棄水溫太高甜也不夠甜,叫換。
宮女站著不動,只面無表情地慢聲答:“已經晾過許久了,加的也是桂花蜜。”
“什麼桂花蜜?我要的是帶點酸味兒的青荔枝蜜,給我換這個。”
又悠悠道:“你是不是這就看不上本宮了?甭說皇上還沒有發話,小九爺也沒吱聲,本宮有沒有起復的機會還不知道,就現在,我也一樣能讓你從這宮裡頭消失。”
她興許心中還對父皇存著一系期望,臉上依舊畫著精緻的妝容。下頜與手面卻是有些許浮腫了,應該是心不在自身,並未覺察。可楚鄎記性好,還記得三年前的那個春天,她也一樣喜食酸中帶甜的荔枝,也一樣下頜看著有些圓潤,後面便開始藏和掩還有哄自己喝湯……
楚鄎沒有張口,只是板著條直的身子站在院當中看著。
荔枝蜜?前頭半夜裡發瘋,自個把一櫥櫃東西都掃了,連這點桂花蜜都是討御膳房小太監的臉子弄來的,上哪兒去給她調荔枝味?宮女不情不願地轉身去換水,心裡頭知道了她身子的變化,可也陰著兩眼打量著不提醒她。
錦秀待人一離開,臉上卻頓時復了潸然,只是不停擼著捻著腕上的一枚翡翠鐲子,胸口喘息著,顯得焦慮又悽惶。
那鐲子楚鄎還記得,是在自己六歲的那年父皇送給她的。那一年是四哥被廢的第二年,遼東戰亂不定,江南水患**,父皇殫精竭慮徹夜難眠,六歲的他某天晚上做了一首《山河安哉》的詩,難得讓父皇散開了幾許愁容。
對於自己的每一點進步,父皇都會倍感欣慰,似乎是把這當做對母后的一種告慰。彼時錦秀正在邊上研墨,父皇便叫張福賜了她一對冰糯飄綠的名貴翡翠香妃鐲,感念她對自己的盡心教養。本是一對,其中的一枚在她滑胎之後悄悄埋進了後院的花壇裡。
楚鄎想,那枚鐲子,應該是她對那個骨肉的一種緬懷或追憐。錦秀應該是真的愛他的父皇,因為愛父皇,所以偷懷了骨肉,又因為怕失去父皇,而又自己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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