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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袍,連御輦都來不叫,便一路出崇樓往三座門方向走。才走到箭亭,忽然重重地嗆出幾聲咳嗽,修長身軀整個兒厥了過去。
“朕,何顏以對皇后兮——”悲愴的對天長語,目中充滿著無以言表的哀傷。
太監用白帕子給他捂住口,少頃慢慢鬆開,那雪…白上竟赫然一圈鮮紅。
楚鄒讓人把皇帝抬回乾清宮休息,自己忍著巨痛去到皇子所。
是順達第一個發現的,聽說推開殿門進去,抬頭就看到小九一雙白底黑履懸在樑上蕩。穿著素青色無花無繡的團領袍,發冠整齊,不像尋常那些自縊的人,他的表情平靜,抿著唇齒沒有讓舌頭吐出來。
生性裡本就有著類似皇后與他四哥的堅韌,譬如四歲那年眼睛被馬尾掃傷,上藥時恁是咬著口牙不肯吭一聲。
那會兒正被橫放在桌面上,臉上蓋著白手帕,風吹著帕子一下一下輕拂。看見底下十一歲的清俊臉龐,睫毛輕卷口鼻精緻,像極了他的母后。
“嗚哇~嗚哇~”陸梨記起五歲那年,因為擔憂皇后娘娘留下的孩子,每日清早杵在景仁宮牆下聽嬰兒哭啼,她的眼眶頓地有些溼開。
嘅一生這樣短命,榮華已極,緣何總也無安定。
“太子爺、陸姑娘……”奴才幾個看見他們站在門口,甚為赧迫地叫喚了一聲。
“唔。”楚鄒哽了哽嗓子,抬腿邁步進去。腳下彷彿有千斤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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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鄎在死前的信中說:
兒臣這一生,
看著美的錯傷了,
看著假的沉迷了,
一朝回頭看,
滿身都是債,
泥淖也,
難拭盡也,
愧去,
願得來世可償還。
他的紙簍裡揉著不少紙團,顯見在抉擇前有過相當複雜的猶疑和苦悶,楚鄒開啟那些紙團看,好幾張裡都零零種種列著他自己所認定的錯孽,但最後留下的,僅是這寥寥幾筆。
在那一刻,楚鄒心中的痛與恨與責,是無以比擬的。為什麼那天晚上就沒能聽出口風?
因為他的死,皇帝大病了一場,一夜間彷彿老去了十歲,喪事是由楚鄒辦的,父子二個亦沒有多說過幾句話。天欽十七年五月初三發的喪,儀仗異常莊重,此前停靈了十四天,皇帝追封楚鄎為長安王,除了字面上希冀他長樂安康外,這也是王朝迄今為止頗隆重的一個封號了。
京中留給楚鄎的府邸自此也被封起,一直過了數十年後,有外省人不解,為何全京城最好的一個王爺府卻上了鎖不住人,多好的紅牆綠瓦亭臺樓閣恁放在那裡荒廢。有知情的就答了,那是當年天欽皇帝留給最寶貴的小九子,也是英宗生前最在乎的嫡親幼弟,早殤了,這便給留著了。後來兄繼弟位的文宗,因為不忍心破壞父皇與四弟的遺願,就給一直空置著到了現在。
嘆惋。
宮人們並不理解楚鄎為何選擇了自縊,有人猜測,或是因為不忍面對一手把他撫養長大的江妃被處死,畢竟這個乳母一樣存在的大宮女,曾經給過他童年那般的母性依賴。當然,也有可能是因為恨或悔,恨一種愛與利真假摻雜的欺騙,悔通貫十一年對親人所造成的傷。
應該是不想再在他少小的生命中徒添殺戮,這一次皇帝網開了一面,皇子所的奴才們戰戰兢兢保住了腦袋。
停靈的第五天,順達給承乾宮錦秀送去了幾件楚鄎的遺物。一個小銅缽子,一雙兩歲小孩兒的舊鞋子,看起來得有個十年的光景了,還有一套他日常穿的袍服。
他這一死,卻是絕了錦秀所有起復的希望。楚昂給予她的一切,皆是因著有這個兒子,楚鄎選擇這時候死,自己給自己絕了心軟的苗頭,同時也給予了錦秀一個最深最重的懲罰。
那陣子錦秀身子疲得狠,情緒也起伏不定,宮人們裝傻貪懶沒給叫太醫。是在三日後死的,大晚上抱著小缽子,想起這是從前喂楚鄎喝藥時,哄他喝一口苦藥便給他一顆糖。她這時候才恍然,他的活著,對她是有多麼重大的意義,而她最開始,最開始她想要的就只是活著,沒有想要那麼多的權,那麼多的謀,也沒有因為貪佔他的父皇,而對他生出那麼多的算計。
“喵嗚~”悽清的深夜貓啼似鬼,她的少腹忽然抽了一抽,她下意識把手覆上去,這時才後知後覺了自己的變化。想到那個被埋入花盆的可憐兒小肉,她在那一刻,求生的**忽然開始無以復加的強烈——
“我要見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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