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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惚嫋嫋餘音的錯覺,使得車子裡捲土重來的死寂越發深刻凌銳,恍若空谷。
就在晏方白以為秋宛瞳再也不會開口說話、而打算再說些什麼來逼她回答的時候,她突然開了口,是那種緩慢悠長的聲音——
“我懷孕了。”
“什麼!”晏方白全身一震,心臟的劇烈抖動昭然宣揭。
“我懷孕了。”秋宛瞳仍是用剛才的語調,重複了一遍。她在晏方白麵前,罕有如此的耐心,而這一轉變,彷彿是在註解著她的這個回答——
她已經不是那個衝動急躁的小女孩兒,她要當母親了。
晏方白猛地一下抱住了腦袋,狠狠地揪扯自己的頭髮。然後,他把手伸到後腰,突然拔出手槍,狠狠拍在儀表板上。
“你……你一槍把我殺了吧!”
從深深低埋的口裡傳出的聲音,如同從地獄漏脫的嗚咽,聽起來絕望到令人心悸。他狠狠一拳砸在了方向盤上,然後突然轉過來,抓住秋宛瞳的雙肩,把她扳著轉向自己。
於是,秋宛瞳清清楚楚地看得見,他臉上的神情,儼然已是一頭重傷的獅子。
“宛瞳!你醒醒!你醒醒!你怎麼能這麼糊塗呢?這個孩子,你怎麼能留下他!將來你怎麼跟他說?你要不要告訴他,他的爸爸,就是被他的媽媽一手送進監獄、甚至……這可是一輩子的事!一項任務結束之後,所有特工最大的心願都是清清白白地脫身而出,你怎麼還要給自己留下一個永遠抹不去的烙印呢!”
他的咆哮,把秋宛瞳滿滿蓄在眼裡的淚水一顆一顆震落了下來。然而她再開口,卻是一如方才的平緩沉和,甚至幾乎可以說是,溫婉安詳的。
“你以為我沒想過這個問題嗎?可這明明是我作下的孽,它怎麼能成為我殺死自己孩子的理由?將來他長大了,以這個理由來殺死我倒還合情合理些。”
她不閃不避地看著他,眼淚仍在一滴一滴地順著面龐滑落下來:“清清白白地脫身?不,再也不可能了,從一開始,這個可能就從來沒有存在過。這個烙印早就在我心裡了,一輩子也抹不掉,多一個又有什麼好怕的?”
多一個又有什麼好怕的?不,它不但不可怕,甚至也許是可愛的。
將來,在沒有了凜雋銘的漫長無涯的下半生,這個孩子,就是他給她留下的唯一的印記與牽繫,或許,也是她留在這個世界上的,唯一的理由。
羽翼化作婚紗
凜雋銘為他和秋宛瞳的婚禮所選擇的這座教堂,前臨鏡湖,幽僻靜謐雅緻超然;後傍月叟峰,取的是月下老人喜牽良緣之意。
距婚禮尚有三日的這天,已經悽迷蒼茫了那麼那麼長久、長久到幾乎令人失落了溫暖的記憶、開始以為這場寒冷是從時間的起點延伸而來的這個冬天,忽然開始融化。溫度升到零度之上以後,雪意暈染開來,開始下雨。
於是,積雪的表面化了一層,變成溼漉漉鬆散脆弱的冰,入夜的時候燈光一起,滿世界亮晶晶滑溜溜的,像是鋪了一地的奶豆腐。
這樣的天氣,讓秋宛瞳覺得彷彿回到了故鄉的冬天,親切而舒適,溼潤的風拂在臉上,彷彿每個細胞都從北國隆冬的滯壓下甦醒了過來。
婚禮定在這天下午三點鐘。
一大早,伴娘就來了,秋宛瞳的伴娘,就是比她高兩級的師姐鄢絮。
選擇伴娘是一件令秋宛瞳頭疼的事情,一如伴郎之令凜雋銘傷腦筋。按照規矩,新郎倘若有兄弟,那麼他的伴郎,通常第一優先的人選就是這位、或者某位兄弟。
而凜雋辰……
好在凜雋辰並沒有讓凜雋銘頭痛多久。在知道他們倆將要結婚的第一時間,他就在電話那頭靜靜地說:“哥,那你們的戒指買好了嗎?你什麼時候差人送過來,或者我過去取,都可以。”
伴郎是戒指的保管人,將在婚禮之上,將這物件徵著迴圈無盡的愛情和幸福、以及兩個人從此環環緊扣牢不可分的指環,交到新人的手上。
他的這句話,便是主動的應承。
凜雋銘不知該當如何表達對這個弟弟的感激。這一生,無論作為兄長的他曾為弟弟做過什麼,單是這一份情,他就已欠了他永不能還清的一筆債。
而秋宛瞳,她在這座城市,除了同門之外,唯一的女朋友就是曾經的瞳若水,而如今就算她已然捐棄前嫌,也不可能邀請新郎的前未婚妻作為伴娘。
同班同學,她心裡有疙瘩。她們一直都以為她是拋棄了晏方白,即使面子上不說什麼,也讓她心裡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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