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杯子,有些迷惑的看著他,因她覺得這一切如此自然,就好像他們一直生活在一起,連一分半刻的間斷都沒有過。
畢慶堂見她如此,便用衝牛奶的勺子敲了敲她手中的玻璃杯,在叮叮噹噹的聲音裡,他半真半假的笑著埋怨她,“幹什麼呢?可不許在我跟前走神,多叫人心裡沒底。”
一鍋清粥,兩樣家常小菜,一家人吃了飯,譚央把碗筷拿到樓下廚房裡洗,言覃穿著一條白色的毛呢裙子,披著烏亮的頭髮,站在臥室門口等著媽媽。待譚央回來時,正看見一個外國男孩,穿著考究合體的小西裝,站在樓梯上看著言覃。那孩子比言覃略大兩歲,金色的頭髮,蔚藍的眼睛,好看得像是洋廣告牌上的外國畫。
譚央對男孩笑了笑,便帶著言覃進了屋,關門前,男孩子在後面衝著言覃很輕的喊了聲,“snow…white! ”
“媽媽,他說什麼?”言覃扯著母親的手不解的問。
“噢,你最喜歡的那個外國童話,小哥哥說你是裡面的那個小姑娘。”
言覃聽了母親的話,眼睛笑得眯成了兩個彎彎的月牙。
這一天晚上,也就是十一月十日的夜裡,飛機的轟鳴聲,以及此起彼伏的槍聲炮聲經久不絕,深夜,被嚇得躲在母親懷裡的言覃扭著身體鬧著,一架飛機從房子上方呼嘯而過,聲音大又刺耳,言覃摟著媽媽的脖子哭喊著,“爸爸,爸爸!”畢慶堂一聽女兒喚他,連忙從沙發上過來,趟在女兒另一邊,他拍著言覃哄道,“囡囡,爸爸過來了,不要怕了,”之後,他摟過孩子,手似是無意的隔著被子按在譚央的胳膊上,耐心的低聲說,“睡吧,我在這兒呢,不會有事的。”
分不清他的話是對孩子說的,還是對她說的。可是,懷裡的女兒因此安靜了下來,她的心也跟著放鬆輕快起來,甚至連說話的那個人,也是滿懷的舒泰歡欣。在這炮火連天的夜裡,一家人能躺在一張床上,何事足畏?又何事足慮?
次日晨,西元一九三七年十一月十一日,上海市長俞鴻鈞發表告全體市民書,沉痛宣告遠東第一大都市——上海淪陷。
這場耗時很久的淞滬會戰終以我方的失敗告終,此一役,中國投入兵力約八十萬,傷亡三十萬餘。即便失敗,即便付出了沉痛的代價,卻粉碎了日本人“三月亡華”的痴夢,也爭取了時間,遷出了華東的工廠與學校,為長期抗戰儲存了實力,更叫全國上下一致抗戰的決心,無比堅定。
在這片處處哀鴻的土地上,多少民眾流離失所,多少家庭失去親人,然而,偏安於租界一隅的畢慶堂,日子卻過得格外舒坦。
戰爭失敗,家園淪陷,畢慶堂想起來間或也會有些不快,可這份不快是酒足飯飽後,在戲臺下看戲,正看到秋風五丈原時生出的悲切,故事是人家的,他的感慨是局外人的感慨,他不是迂夫子,不會為古人擔憂。國家罹難,他卻是遊離於外的另一個國,不管外面的世界如何風雨險惡,他都自恃有那個本領,能給他守護的人以長久的安樂與康寧。
在這區區一間臥室中,譚央和孩子都在跟前,無論什麼時候,一抬眼就能看見她們,他頗有些飄飄然的自得滿足。偶爾去隔壁和陳叔說話時,他還感慨,從前怎麼就心那麼野,要住那麼大的宅子幹什麼?只要心是滿的,兩間房就足矣了。
自打住到這裡後,畢慶堂在抽大煙上格外節制,煙癮上來了也挺著,滿頭大汗難受時,他就躲去陳叔的房間,挨不住了才抽兩口。譚央和陳叔見了自是欣慰,還盤算著,照這樣煙癮漸漸小了,一年半載後自然就戒了。
譚央做飯的本領一向有限,畢慶堂和陳叔倒也都不挑,只是言覃,自小在蜜糖罐裡泡大,畢公館的廚子手藝高,也養得她的嘴刁得很,媽媽做的菜連吃了幾天就造起反來。看著餵飯時頭擺得像撥浪鼓的女兒,譚央犯起難來。畢慶堂哭笑不得撂下筷子吩咐譚央,“廚房裡還有什麼?你去給我洗好了切出來。”看著譚央不解的目光,他才又補了一句,“我做,我給這小祖宗做飯吃!”
畢慶堂大搖大擺的進了廚房,譚央跟在後面為難的說,“你真要做啊?可做飯這東西不是一朝一夕就學得會的!”畢慶堂一面點頭打量著廚房裡的東西,一面語意不善的調侃她,“做飯這東西,天分最重要。我想我再不濟,也不會更差些吧?”“你不是這幾天,頓頓都喊幾遍飯好吃、菜可口嗎?”“由此可見,我討好你的心,荒謬到何等程度了!”
畢慶堂好整以暇的等著譚央把菜洗淨切好,然後他施施然的拿起了鍋鏟。譚央看著他那一身筆挺的西裝便叫他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