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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一炷香,他點著了香,對著牌位畢恭畢敬的鞠了三個躬,然後將香插入香爐中。他按規矩來到亡者家人的旁邊,只有一個披麻戴孝的女孩,低著頭,看不到面目,不過看身形,應該還不大,他便鄭重地說,“逝者已矣,請節哀。”女孩雙手伏地,輕輕的磕了個頭。
按理,答謝弔唁後,這位畢先生也應該走了,可他卻還站在女孩的旁邊,女孩疑惑的抬起頭。於是,他看到了一張異常清秀美麗的小臉兒,江南女子特有的溫潤白皙,一雙眼睛猶如一潭清澈的泉水,一眼到底。這些年,他在大上海見過各種各樣的女人,各種各樣的美,卻沒見過美得這麼舒服,美得這麼靈秀的。
女孩年齡還小,十四五歲的樣子,不諳世事,見畢先生這麼打量著她,倒是手足無措起來。
“你知道我是誰嗎?”女孩想了片刻,搖了搖頭。他似乎對這個答案還算滿意,又四下看看,“你們家,就你一個人了?”女孩微微點頭,眼淚在眼珠兒裡打轉,卻強忍著不讓它流出來。畢先生見狀,嘆了口氣,轉過身去,撇下一句,“小姐珍重。”隨後頭也不回的走了。
剛走到院裡,他又停下來,從懷裡掏出銀色的煙匣子,拿出一支菸,在煙匣上敲了敲,隨從馬上湊過來劃燃了一根火柴,一小團火苗湊到煙上,菸頭驟然變紅,畢先生揮了揮手,隨從走開,他皺著眉狠狠的吸了一口煙,菸頭又驟然泛起了紅光,吸了半支菸,他將剩下的半支扔到地上,拿皮鞋搓了搓,便又回到廳內。
“譚小姐,我有些話和你說,不知道你方不方便?”
後面的小廳裡,畢先生翹著二郎腿,將細瓷茶碗掂在手裡端詳著,並沒喝,只是看。片刻,譚家小姐走進了房間,他略欠了欠身,算是打了個招呼。“畢老爺,不知您有什麼事要和我說?”官話裡夾雜著吳儂軟語的腔調,不經意間,柔到了骨子裡。他放下茶碗,思量片刻,“我姓畢,叫畢慶堂,不習慣人家叫我老爺,你要是願意,就叫一聲畢先生吧。”譚小姐乖巧的點頭,喚了一聲,“畢先生。”畢慶堂滿意的笑了。
“咱們兩家算是世交,令尊和家父早年在山東一起做過買賣,後來令尊在同裡安了家,我父親先是在南洋做生意,前些年才到了上海,東奔西走的,咱們兩家也就斷了聯絡。”譚小姐邊聽邊點頭,見畢慶堂將話停下來,也沒插嘴,只是靜靜聽著下文。
“家父三年前過世了,到最後還想著能見譚世伯一面,卻沒能如願。我找了世伯和小姐三年,沒想到,聽來的卻是譚世伯駕鶴西行的訊息。”畢慶堂盯著譚小姐的雙眼,見她眼裡劃過一絲悲慼無奈,這才又接著說,“我原想只是給世伯上一炷香,儘儘晚輩的心意,沒想到,竟然看見小姐一個人孤苦伶仃的守著一個家,我要是就這麼拂袖而去了,家父在天有靈,也會怨我太涼薄了。我看你,收拾收拾和我走吧,咱們去上海。”
見譚小姐深深地低下了頭,他又笑著說,“上海可好了,高樓大道,霓虹燈,漂亮的衣裳,小姑娘們都喜歡!”畢慶堂邊說邊環顧四周,八仙桌,梅蘭竹菊四君子,東面的牆上一幅猛虎下山的水墨畫,西面的牆上,一幅嶄新的毛筆字,寫著“劍膽琴心”,落款是——小妹。他會心一笑,“我還能送你去讀書,在洋學堂,和一群穿著藍衣服黑裙子的女孩子一起,讀西文,學畫油畫,你說好不好?”譚小姐聽到這裡,抬起頭來,眸子一亮,畢慶堂立時覺得,他已經成功了一大半。
她小心打量著眼前的男人,眉目裡盡是堅毅果決,時不時蹙著眉,心機深沉的樣子。長得應該算是相當的英俊,肅然而立時,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峻,對你笑時,卻又有如和煦的春風撲面而來,你分不清,哪一個才是真的他。
“哦?我去上海,投奔畢先生嗎?”她偏著頭怯怯的問。畢慶堂哈哈一笑,心道,這丫頭,也不是真的小,“那是自然,去上海,只要小姐不嫌棄,那就做我的義妹吧,咱們風風光光的擺上幾桌酒,也算是小姐有了個依靠了。”他話說到這兒,一邊的隨從連忙說,“譚小姐,在上海灘能有畢老闆這樣的義兄,那你就是八面威風嘍,小姐好福氣啊!”畢慶堂又笑著說,“到時候你要是願意,就住在我家,我家別的沒有,就是房間多。要是覺得不方便,咱們也有別的宅子。或者,住在寄宿的女校也行。”
看得出,一說寄宿女校,小丫頭就頗為心動,她將烏黑的長辮子拿到身前,擺弄著辮稍,白嫩的手臂上,一個翠綠翠綠的鐲子散發著柔柔的光澤。畢慶堂等了一會兒,有些不耐煩,拿中指和食指輪番敲著太師椅的扶手,後來,他換了個坐姿,做出要走的架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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