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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三姐這才明白被人佔了便宜,如夢方醒地說:“是呀,那人解褲帶扣子的響聲和你的不一樣,喘氣也不一樣。”隔了三年,苟屁在人前炫耀本事時,自己說出那是他鑽的空子。
黑太陽一夥在稠密的槐枝間發現了三個斑鳩窩,俗話說“斑鳩下蛋——一對”,所以他們總共搞到了六個斑鳩蛋。他們所到之處,六隻斑鳩便在上空盤旋,索債般地糾纏不休,或尖叫或悽鳴。孩子們投擲石塊也打不走它們,沒辦法,都挑了半籃草便逃回村子。
獨手巴山的眼睛比蜂屁股還尖,看見黑太陽家的窗臺上放了一塊石灰,便提議用石灰煮鳥蛋吃,大家一致同意。於是就在黑太陽家門口擺了張桌子,拿來一隻搪瓷缽,倒些水,把斑鳩蛋放入。黑太陽把那塊石灰抱過來,巴山掰了一塊丟缽裡,水馬上沸騰起來,大家都覺得稀奇好玩,興奮得連蹦帶拍巴掌。
巴山到遠處折了根枝條回來,把鳥蛋攪動翻轉,尾隨而來的六隻斑鳩突然俯衝下來,照他滿頭滿臉地亂啄。大家在更大的稀奇事兒跟前被嚇愣怔了,好半天才醒悟過來,一起吆喝和拍打,才把六隻斑鳩哄開。它們在空中嘰喳了好一陣子,才“心”有不甘地飛走了。巴山的臉上、眼角都被啄流血了,幸虧它們是斑鳩而不是啄木鳥,啄傷得還不算嚴重。
接下來的事嗎,當然是三十哩吃碗肉——還用說:大夥把六個鳥蛋分享掉嘮。儘管狼多肉少,一人才分得指甲蓋那麼大一丁點兒,但都還象品人參果一樣高興和受用。
中青年都下地幹活去了,村中剩下老年人和小孩。小孩們在村中玩耍,有時玩著玩著就玩出矛盾來。巴山的妹妹巴女、黑太陽的妹妹關靈珠以及肖芽茬、賀照醒也都分到了一份鳥蛋,吃完後,三個女孩開始擺弄照醒的頭髮。她們把照醒的粗辮子拆散,梳成一掛飛流直下的瀑布,黑色的。照醒的頭髮太好了:黑油油、濃郁鬱的,太陽一照,光可鑑人。
小芽茬說:“我來學編辮子!”可是她編了半天也編不好,於是問巴女和靈珠:“怎麼編唦?”
巴女答道:“那還不容易,看我給你做示範。”她就一邊編一邊講解:“看,就這樣,分三綹,三編二,二編三,然後……”
她的話還沒講完,誰知道說者無意,聽者有心了,在一旁氣壞了一人。只見玩得好好的靈珠的臉像門簾一樣,吧嗒撂下來。她把手裡的一綹頭髮一甩,冷不防地把照醒掀倒在地,自己坐到椅子上,伏在椅背上劇烈地抽搐起來。她的眼淚像開啟了水籠頭一樣,嘩嘩流。
黑太陽看著妹妹哭得如此傷心,哪裡還壓得住火氣。他雙拳緊握,小嘴緊繃,以怒目直射巴女,叫道:“你媽才三變二,二變三吶哩!”巴女這才意識到,無意之言碰到了別人的肺管子,說到了人家犯忌諱的事了。倘若她說“我根本沒那個意思”也就沒事了,誰知她卻偏不這樣講,而是針尖對麥芒地說:“事實勝於雄辯,誰媽做的好事誰知道,有眼沒盲、有耳沒聾的人也都知道!”這句話猶如火上澆油,激怒了正在抽抽搭搭的靈珠,她“嗵”地站起來,兩步衝到巴女面前,“冰乓”,就給了她一巴掌。
巴山見他妹妹吃虧了,忙過來助拳。黑太陽一見,也不閒著,縱身加入戰團。廝打了一陣子,巴山覺得他一隻赤手不佔便宜,眼一環顧,看見攪鳥蛋的枝條還在桌上,抓起來抽打黑太陽。黑太陽呼道:“就你會用武器?”把桌上的半塊石灰搶到手裡,照準巴山的面門砸去。在一團白煙裡邊,巴山發出悽慘的叫聲:“哎喲我的媽呀,哎喲我的眼啦!”等煙塵落定,大家看見巴山蜷縮在地上,一禿腕和一隻手捂眼,哀號不已。
要是有點常識,趕緊弄大量的水幫他衝眼,視力或許能保住,可孩子們哪兒懂這個,都圍著他蹲下,撫摸他,安慰他,都沒想到後果的嚴重性,只想著過一會兒他自然就好了。也難怪,孩子們平時玩耍,眼裡揚灰迷渣的回數多著呢,哪一回也沒把眼睛弄瞎。
不巧的是,剛才群鳥在巴山眼上啄了傷。假若在傷口上撒鹽,那滋味就夠難受了,巴山的紅傷上,現在卻是被更有腐蝕性的石灰灼燒著,那痛苦就更大了。
等老人們把他們的家長從地裡喊回來,再把巴山送到十五里外的醫院,已錯過了最佳治療時機,醫生宣佈:這位小患者的眼睛是王瘸子的腿——沒治吶。巴山成了一名小瞎子。
後來,鄭特派員來到村裡,給關巴兩家調解此次糾紛。人們看到這鄭特派員非常有意思,說一句話吐一口唾沫,還結結結半天。最後他把砸巴山所剩的一小塊石灰作為物證帶走了。
他坐在辦公桌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