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瀾兒離去後的幾天,湯泉行宮又迎來了一位福晉。皇上說,允禵側福晉既是尚在人世,當年雖受責罰,卻始終名在玉牃。夫妻同心,允禵在為先帝守陵盡孝,側福晉理應陪伴。允禵這名字聽來陌生刺耳,痛失父母至親,功名榮耀消散,縱是連個名字,都保不住,怨不得淺香譏諷我落魄頹敗至極。
她隨我從湯泉來到壽皇殿,話始終未曾講過幾句,更多的時候,她喜歡陰沉臉色,在身後默默望著我,不時輕哼冷笑一聲,全是不屑鄙夷。
我知道,她如了心意,看我境遇淒涼,笑言這全是報應所償。
“嘖嘖嘖,福晉真真是紅顏薄命,得了爺的厚愛情深,卻落得早早離世,真叫人嘆息;怕只怕,是有人命太硬,克的周遭人都跟著不得好日子過!”,淺香繞過我,低眉冷笑,身上全是香燭氣息,她日日夜夜閉門誦經,怎麼一開口就如此刻薄狠毒,叫人涼透心腸。
“爺生氣了?怎麼不說話?明明您心高氣傲,脾氣最盛,現在為何如此軟弱老實?真叫人心疼難過。還是沒聽出我話裡的意思?您今兒是給福晉墳上上香去了?和她說了多少委屈難過事兒,給我也聽聽。當初恩愛到恨不能同生共死,我還以為,爺會隨著去了呢!殊不知,原來別人都說,‘千古艱難惟一死,傷心豈獨息夫人’,倒真是這麼一回事!什麼情意,什麼恩愛,都是屁話,到頭來還不是該怎麼活,就怎麼活!誰都是貪生怕死的孬種,十四爺,原來也是一樣……”,她在我眼前,笑的越發得意,連眼淚都流出來,可我總覺得自己虧待了這個女人,她恨我入骨,一輩子也難以釋懷。我漠然無語,轉眼間,她又哭出來,我拍拍她肩膀,卻被猛然甩開,始終她也不肯再看我一眼。
方才言語似刀鋒,字字剜心蝕骨,若這是我與她的業障宿怨,待到兩人緣盡,也就終會雲散煙消了吧。
格桑禪師說,人與人之間憑藉牽絆因緣,愛恨情仇全是因果輪迴,迎面來的傷害,是命裡的業障;不悲不喜,不來不去。
可我終究是一介凡人,超不脫命裡的喜怒哀樂,因緣愛恨,正如我忘不掉所愛,也難不被境遇所苦。他人的冷言譏諷,似風刀霜劍,將我傷的體無完膚,如墜懸崖寒潭,心如死灰。
我何嘗不想念,何嘗不想與她生死相依,好過眼前生不如死的落拓困境。可我要信守瀾兒最後的託付與約定,堂堂正正活下去,獨自守著兩個人誓言,念著比燭火還微弱的點點希望。
在世人和淺香面前,維持著可憐的尊嚴和驕傲,任何人也難窺出我的心意,他們直言十四爺狂悖無知、傲慢至極,不值得憐憫,天天上奏,日日訓誡,罪名累加到我都已然再懶得聽。
淺香怨恨我命硬克人,連累身旁人受苦短命,她可知這話一出,我從指尖到心口,都冰冷發抖,半句反駁都講不出。可我不敢露聲色,若這點自尊也失去,我連再想你的顏面都沒了。
可是瀾兒,我真的怕了,夜夜輾轉難寐,征戰受寒的病痛徹骨,傷人落寞的境遇錐心;若你往生,我不願再驚擾。可我真的想告訴你,人前尚且維繫驕傲,人後驚懼難安;我是這般沒出息,總是忍不住在想,如果你還在,那眼前的一切,是不是都沒這樣難捱和痛苦了。
摯愛生離死別,彼此憎惡難容之人卻常伴,惡言冷語,如影隨形,如雪上加霜,不知何時方可解脫。
人世再一苦,怨長久……
放不下
“十四,我怎麼又睡著了?我每次這麼糊里糊塗睡著的時候,沒做什麼丟臉犯傻事兒吧?”,最後的幾年,瀾兒總是昏昏沉沉,時夢時醒,她這輩子總顧及別人,這個時候,還念著有的沒的。
“有啊,做了多少傻事兒,叫人哭笑不得……”,我扶她起來,假裝笑話她,她果然抓住我袖子使勁搖晃,刨根問底追的問,這毛病怕是她一輩子也改不了。
“你啊,你抱著我脖子問,爺,瀾兒是不是老了?您還喜歡不喜歡瀾兒了?哭的這個慘。”,我假裝搖搖頭,總想逗她開開心,虧欠太多,今生怕是無以為報。
“呸,我能幹出那些個沒正經的事兒?讓下人看笑話,你就是隻會拿我玩笑,從不肯有半點正經。”她不識逗,只管自己看別人笑話,從不許人家拿她取樂。
“瀾兒別惱啊,你才不老。爺最喜歡你,回頭,再給爺生個格格。”,我探身看著鏡子裡,那張我再熟悉不過的容貌,不似真實,竟恍若隔世。
“別胡鬧,咱們誰讓下人看笑話?就會拿我打岔,沒個正經!”,她閃身將我推開,嗔怒我到了這個節骨眼,還只會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