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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之中各宮俱有府庫,每個府庫裡需得有一些“壓箱錢”,這些壓箱錢由金條銀條組成,上面烙著各宮的字樣。“壓箱錢”不過明賬,是各宮主位的私財,如今在民間被發現,巡城吏第一反應就是東宮的奴僕偷了府庫的錢往宮外傳送。
對宮僕而言,這可是殺頭的重罪,是以案子便移交給了刑部,那賭博的婦人也押送到了刑部大牢。
聽人說那婦人在牢裡哭鬧不休,案子又不急,陸學廉本想壓她半個月讓人老實老實再出來提審,又因近日沒別的事,便提前把她提了來。
陸爹百無聊賴道:“堂下何人,報上……也不用報了,孫方氏是吧,你那金條從何處來的,速速交代,否則待本官查出來了,可是絕不會手軟的。”
那婦人在牢裡悶了多日,蓬頭垢面,氣性上來,尖聲道:“我呸!我家夫君可是梟衛,你若敢判我,我叫他把你下油鍋炸了!”
——什麼毛病這是,我閨女還是梟衛呢,真懟起來不知道誰幹誰呢……
旁邊的主簿一年到頭見過的犯人不少,除了京城裡那些有數的二世祖,還是頭一次見這麼狂的,鬍子一翹,怒道:“豈容得你等刁民咆哮公堂,冒犯尚書大人。左右,先打她十板子,看看她會不會好好說話!”
“先等等,”陸學廉喊停,道,“你說你夫君是梟衛,他在梟衛裡是何職位啊?”
那婦人以為他怕了,眉梢眼底都得意起來,說得跟唱的似的,想來平時裡沒少自我吹捧:“我說出來你可別怕,莫說爾等小官,連一品大員都讓我夫君打過,京城裡入梟衛的罪官,沒有一個不是被我夫君關進去的……”
陸學廉在腦內描繪了一下,斜眼看向旁邊的主簿:“……那不是個牢頭嗎?”
主簿:“……”
那婦人在堂下喋喋不休,忽然有小吏來報雁雲衛押逃犯來了,陸學廉只得先暫停審理,讓孫方氏跪在一側。
押來的犯人是數月前連環殺人案的在逃兇手,自己把自己毀了容,見風聲過去,一時得意上街意欲再度殺人搶劫,卻叫路過的雁雲衛給撞了個正著。
“見過陸大人。”
陸學廉每次見蘇閬然時,都有一種詭異的感覺,大約是這娃兒年紀輕輕,卻總是單手拖著比他大兩輪的兇犯來刑部拜訪,讓刑部的捕快撓破頭都逮不住的兇犯,每次都搞得像是他順便帶來的伴手禮一樣。
而且……這小子心不黑但手狠,屬於殺人不眨眼的那一類,每次拖來的逃犯沒有一個不是四肢都被打斷了的。
總而言之,陸爹還是收下了逃犯,順帶寒暄一番:“小……蘇都尉來啦,今日放衙放得早?”
蘇閬然嗯了一聲,道:“府裡今日練兵,不慎把人練傷了,是以放衙得早。”
……娃兒哎,不是每個雁雲衛都像你一樣體力非人啊。
旁邊跪著的孫方氏耳尖,聽見來的是雁雲衛,知道他們與梟衛向來是狼狽為奸的,不知哪兒來的力氣,掙扎著爬過去。
“雁雲衛的大人,快救我、我是梟衛的家眷,對,他叫孫順,你們應該認識!你跟他們說,我家沒有偷東宮的金條,是東宮的人賜給我們的!”
蘇閬然一怔,望向陸學廉,後者驚得站了起來。
賜,和偷,這性質可是不一樣的。
“你、你知道你說的是什麼嗎?!”
孫方氏還看不明白氣氛,一疊聲道:“我還記得那人聲音尖細,是個公公呢!”
——事情怕是要鬧大了。
蘇閬然如是想。
……
正是夏花燦爛的好時節,恰好逢著夏棠紛落,滿地銀紅。街前路過的懷春少女,偶見轆轆馬車軋過花瓣,瞥見紗窗翻飛間露出的華貴公子,不免俏紅了臉,心道是誰家公子,又攜著晚棠去會哪家的佳人……
“世子,放眼滿朝的姑娘家,哪個不是自己繡的嫁衣。誰家有像您這樣的道理,嫁衣竟是夫家給訂做的!”
天底下最好的織坊,最好的繡工,火蠶絲、金珍珠、崑崙玉、南夷星沙琉璃,染以北極荒原最豔麗的紅花染,無不是擦著宮裡娘娘們的規格邊兒,熬盡了工匠心血做成的嫁衣,偏他家主子任性,一句話便做了來。
始作俑者瞧了一眼,還覺得不滿:“……不是說了要雪花鳳凰嗎,怎麼繡了個鸞鳥?”
聶城道:“世子,鸞鳥就夠了,繡鳳凰您是想謀反啊?!”
聶言嘖了一聲,勉為其難地接受了:“行吧,左右人家名字裡也有個‘鸞’字,勉強說得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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