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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的目的地是府衙。
繞過府衙前廳,就是一眾官員們的居所,最大的那一處,自然便是府尹章長陵所居之處。
章長陵是帶著妻子兒女上任的,加上僕傭下人,加起來少說也有幾十人之眾。即便府尹的住宅已經是官署中最為寬敞的,仍舊住不下這許多人,因此章長陵在城中另有住宅,他的家眷下人都是住在那裡,官署則只作為章長陵平時辦公休憩之用。
大周官員春分後申正散值,秋分後申初散值,也就是說官老爺們春分到秋分這段時間實行夏令時,下午四點便下班,秋分到春分實行冬令時,下午三點便下班。按說這算是下班挺早了,可能嚴格按時上下班的官員,不說別處,反正以往在襄城,那絕對屬於少數,點個卯就走的大有人在。尤其是如章長陵這樣的上層官員,上頭沒人管,府衙裡頭同事關係和樂融融,兩位少尹也是自己人,何時上下班還不是他說了算。
此時剛剛到了申時,按夏令時來算,還沒到府衙散值的時間,若是以往,這時來府衙找府尹大人,多半是找不到人的。但前些日子剛受了李恆泰一番驚嚇,章長陵近段時間恨不能長在官署裡以示清白,往往過了散值時辰還留在官署,惹得底下一干底層小吏納悶不已,以為章大人中了什麼邪,也只有那日同去周府的上層官員知道其中底細。
謝蘭衣回去時,章長陵還在前頭府衙辦公。萬安眼尖地瞅到方才還在綢緞莊的段掌櫃的身影出現在府衙——綢緞莊是章長陵的產業。
一入府衙,一直跟著的兩個捕快也終於離去,萬安便推著謝蘭衣慢慢回到了他們的院子。
謝蘭衣的院子在章長陵官署住所之中,原本是給家眷住的一個小院,不大,但佈局擺設還算精細。謝蘭衣初來襄城時,原本是在鶴望書院落腳,結果沒等萬安把路認熟,第二日,章長陵便帶著府衙的一干官員捕快,客客氣氣地將人“請”到了官署。
萬安自然知道其中緣故。
雖然早有預料,但這被禁錮著的滋味兒可實在不好受,他們費盡心機才從京城那個大牢籠中逃脫,又怎麼會甘於步入另一個牢籠?
尤其只要出了府衙,身後總有兩個捕快牛皮糖似地粘著。
看著兩個捕快離去的背影,萬安不由嘆了口氣:“這日子,何時是個頭啊……”
“快了,”謝蘭衣取下矇眼的白綾,看著眼前空無一人的小院,臉上終於露出一絲淡淡的笑意,“不超過十日。”
想起綢緞莊段掌櫃那一日臭似一日的臉孔和前些天書院傳來的訊息,萬安心下也鬆快了許多,點點頭道:“但願如此。”
這話題有些沉重,萬安不欲多談,忽想起方才帽兒街上那幕,看著依舊波瀾不驚的主子,不由有些好奇:“方才……為何告訴那小姑娘名字?”
謝蘭衣把玩白綾的手一頓,半晌才道:
“大概是因為……她只想知道名字罷……”
☆、第29章 珍寶坊
帽兒街閉市的時候,蘭郎中心滿意足地送走最後一個病人。
先前的那點小失落很快被蜂擁而來的病人沖走,收攤的時候他一個勁兒地跟襄荷喃喃著自己錯怪人了,大家還是很念舊情的嘛,先前定是他太久不來,大家沒得到訊息,所以才生意冷落。
襄荷無力扶額,不知道自己要不要殘忍地告訴他真相,想了半天,最後決定,還是先瞞著吧!不過最近幾天絕對不能再讓他來擺攤了,尤其是明天,她可清清楚楚地聽到那老伯說的“明日請早”呢。
親眼見過之後,她更加堅定了之前的猜測,謝蘭衣定是哪個杏林世家的子弟,不見擺攤出診還帶著倆捕快麼?說不定還是什麼御醫世家的人,要不怎麼能請得動捕快。這樣的世家子弟會在鬧事擺攤出診都是為了鍛鍊,維持時間定然不會太久,待他鍛鍊夠了走人了,再讓老爹重新來擺攤,老爹也不會受打擊。
真是完美的計劃,她在心裡默默給自己點了個贊。
回到秀水村的家中,劉寄奴已經做好了飯菜,雖然飯有些夾生,菜淡地沒滋味,襄荷還是將他一頓猛誇,誇得劉寄奴臉上都泛起了淡淡的紅暈。
吃過飯,襄荷舒服地滾到自己的小床上睡覺,在被窩裡滾了幾滾,卻沒有一點睡意。
她睜大眼睛,試圖讓目光盯住一點,據說這樣會培養睡意,但不知為何,目光不由地凝在了窗前的那盆蕙蘭上。濃重暮色中,她只看得到蕙蘭墨色的剪影,挺括細長,葉葉相勻,不用描摹,便是一幅極清極雅的畫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