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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收拾著,人群之中卻見不到圖那,往往這個時候都是他率部找尋戰利品的重要時刻,尋得的東西或是獻給忽必烈,或是自己留用,更多的則是同兄弟們分享,找尋到女子所用之物也給心上的人兒帶去。這般用心的人,此次卻不見了。
——因他正焦急地等著比那些戰利品不知貴重多少的事情。
戰艦之上,圖那耳聽著外面找尋戰利品的歡快之聲,內心卻更加煩躁起來,不停地在甲板上走來走去,頭上似乎要冒出火來。接連走了幾個來回,內心再也忍將不住,大步往船艙而去。
“不是說不許你進去麼?”張弘範攔下了他。
圖那急道:“怎地為她療傷我反倒不能進了!”
張弘範嘆道:“到底是個不懂心事的毛頭小子……軍中並無醫術高超的女郎中,能為公主療傷的只得戰思文一人,有你這個駙馬在旁邊看著,他能放心療傷麼?若是一時緊張失了手,你倒是悔也不悔?”
圖那一時語塞,想想這話甚是有理,可自己又委實焦急得很,一時間進也不是不進也不是,竟不知如何是好了,只得回到甲板上,抓起皮囊猛地往口中灌馬奶酒。
又過了約有半刻時間,戰思文總算是出得艙來了,臉上雖有著輕鬆的喜悅,可眉宇間的凝重也是能看出來的。
圖那一個箭步過去將他抓住,甚是激動:“如何了!如何了!”
戰思文笑道:“請駙馬放心,公主已經沒事了,只待她醒來,養好傷口,便同以前無異了。只是……”
圖那急道:“‘只是’什麼?”
戰思文頓了頓,猛地抽出腰間的馬刀,“噗通”一聲跪下:“請駙馬恕罪!未將這便去了!”說罷就要抹脖子。
圖那一下拍掉他的刀,旋即又是一腳過去,戰思文來不及躲閃,正被踢中了肩肘,立時覺得胳膊生疼得要命,想要抬起來是好生困難了。
“你這是作甚!”圖那氣急敗壞地。
戰思文沉聲道:“公主傷在胸前,若要為其療傷,必定要解開她的衣襟……她貴為公主,本就不是旁的人能指染的,末將已是犯了大罪!況且末將去了,在這世上除了駙馬之外也絕無第二人見過,豈非是保全了駙馬的面子!”
“生死關頭,性命攸關的事情,我還在乎男人的面子麼!”圖那甚是氣憤,轉身向船艙走去,到門口處時卻又停下,復又轉身看著戰思文,擲地有聲,“你不許死!”說罷進艙去了。
紅木的船艙裡顯得略略昏暗了些,床前的香爐裡焚著藥香,一縷縷涼絲絲甜幽幽的香氣飄出,讓大步走進來的圖那不禁也放慢了腳步,生怕攪了這裡的靜謐。
——儘管他想快些兒看到人兒。
趙心玉還在昏迷著,靜靜地躺在才換了新的被子的榻上,方才的被子已被血染得通紅,不能再用了。圖那緩步來至床前,看著靜靜地睡著的人兒:幾縷髮絲緊緊貼在額前,一看便已知曉方才受的痛。
——這痛是自己給她的罷:二人若不吵架,她怎會出走?若不出走,又怎會遇見張世傑?若不遇見他,又怎會來在平章山?若不來這裡,也斷不會有自盡之事發生……
圖那輕輕坐到榻邊,伸手將人兒額上的幾縷髮絲放到耳後,又再看去,胸前已被纏上了厚厚的白布,雖然上藥之後血得以止住,但白布之上還是有一方殷紅,想來是方才滲透過來的。
圖那滿心愧疚,俯身到人兒的耳邊,輕聲說道:“快些兒醒來罷,我好生向你賠不是就是了。從今往後,只有你說的話是對的,——便是不對,我也不與你爭辯了。這次的事情原是我的不對,我兀良哈圖那是個粗人,你可不要和粗人一般計較了罷……”
他一面喃喃地說著,一面竟落下淚來。這個草原梟雄,縱然在沙場之上受了萬箭穿心之痛也不曾落淚,如今見了人兒這般,淚水倒像斷了線的珠子般止不住,連他自己也不曉得這是為何,莫非只因兒女之情?
兒女之情誰都有的,只是各自的不同罷了。
圖那靜待著人兒醒來,也在想著與其相處的這幾年:離開草原已八年有餘,且不說自己自雙九年華的少年長成為大元的開國功勳,只單是這些年來為大元征戰所受的傷那是數也數不清的,只是又向誰人說去?既為“遠征將軍”,就意味著隨時要去征戰,戰場無情,又有誰能料到結局?直至遇了眼前的人兒,他才覺得此生甚是值得。不全因那會子標娜的事情讓他肝火旺盛,也因那院子當中的驚鴻一瞥,讓他的心兒都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