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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一推推得有些狠了,本就被齊老孃嚇傻的餘秀蓮腳下一滑,噗通栽入水田中,壓倒一片剛剛栽下的水稻秧苗,頓時引來一聲尖叫。
尖叫的並不是栽倒的餘秀蓮,也不是田埂上跳腳避開泥水的齊老孃,而是原本站在水田中看好戲的王淑芬。
尖叫之後,王淑芬將手中做樣子的秧苗往水田中一擲,叉著腰氣勢洶洶地數落水田中撲騰的餘秀蓮:“大嫂你是故意的是不是?你氣恨我們這些兄弟妯娌沒幫你勸老孃答應給你錢,就故意毀了我們剛插下的秧苗……”
“都吵什麼,都不用插秧了?”
身後驟然響起一道喝問,正數落人數落得痛快的王淑芬,扭頭瞥見一個拐腿老頭黑著臉站在田埂上,嚇得她立時消了音,縮脖子怯怯喚了聲“爹”。
拐腿老頭正是王淑芬的公爹,村西頭齊家的一家之主,齊永福。
齊永福在茅坪村是一個傳奇,他十六歲參軍,到二十五歲因腿傷退伍,歷經數十場戰役,那些紛飛的炮火在他身上留下了深刻的印記,若是平時也就算了,一旦黑臉,那一臉的凶煞之氣能讓小兒止哭。
更何況,他還在公社建立之初就當選為隊長,十來年的隊長當下來,整個茅坪生產大隊無人敢與他嗆聲,而今他這一聲呵斥出口,不但齊家人靜若寒蟬,就是四周看熱鬧的村民也快速移開視線,佯裝忙碌地彎腰插秧,耳朵卻豎起,尤以女性村民的耳朵豎得最高,分明是想繼續聽齊家的八卦。
這個年代,村裡的娛樂少,物質也貧乏,村民就靠嚼嚼東家長西家短的八卦來磨牙消食,而村中向來以模範著稱的齊家,近一個月來可沒少給村民增加茶餘飯後的八卦。
且今日,齊家的八卦接連不斷,從清晨齊悅跳河,到她被路人救起,而後又被路人佔了便宜,到現在齊老孃罵兒媳,以及妯娌不合,這一卦連著一卦,精彩紛呈,可是不容錯過,所以就算被大隊長冷眼掃過,也不能阻擋人民群眾的洶洶八卦之火。
齊永福一早趕去鎮上開會,到現在還回來,根本不知自家發生了何事,但自家包工田中混亂的場面,還有村民臉上微妙的表情,都讓齊永福心頭隱隱生出不妙,尤其看到自家大兒子還傻站在田埂上,怒火更是上湧,恨鐵不成鋼地衝他喝道:“還不快把你老婆扯上來!”
齊傳宗被喝醒,“啊”了一聲,手慌腳亂地將一身泥水的餘秀蓮扯上田埂,餘秀蓮卻顧不得清理身上的泥水,跌跌撞撞地奔向齊永福哭求:“爹,您救救悅悅……”
村中多忌諱,看見妻子大庭廣眾下奔向親爹,齊傳宗的臉都綠了,一把將她扯住,張口喝罵:“你還不嫌丟人嗎?趕緊回家!”
餘秀蓮奮力掙扎哭喊:“我不回去,悅悅還等著錢去鎮上衛生所看病……”
“都吵嚷什麼!”
齊永福一聲低喝,再次震住了齊家人,他的目光從想要開口的老妻臉上一掃而過,直接轉向齊傳宗吩咐道:“你來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齊傳宗聽到他爹的吩咐,張口乾巴巴地回道:“齊悅發燒燒得迷糊了,秀蓮想要點錢送她去衛生所,娘不同意。”
他這番話說得跟他自身的長相一般平庸,掐頭去尾,中間沒有提齊老孃指天罵地的發作,開頭也沒有特意提起齊悅跳河引發的一系列事情,齊老孃對他很是看不上眼,張口質問:“傳宗你只說老孃不同意,怎麼就不提原因?那是她自己跳河的作的,還被一個野小子佔了便宜,這樣不要臉的丫頭片子,老孃沒一扁擔敲死她……”
齊永福一聽不對,立時瞪眼喝止:“瞎咧咧個什麼!齊悅既然發燒了,你就給齊悅她娘錢,讓她去買退燒藥回來,趕緊的!”
齊永福一向敬重老妻,而今卻當著兒子的面對她發作,齊老孃傷心又不甘心,嘟噥道:“就算退燒也不一定非得買藥,農村的土法子,用白酒給她擦擦背就行了。”
齊永福本就心裡煩躁,聽到老伴猶自嘟囔,惱的他虎目一瞪:“白酒不用花錢買是嗎?趕緊回家拿錢!”
“拿,老孃給她拿錢買藥,藥不死那個丫頭片子!”齊老孃被呵斥得又氣又惱,甩手罵罵咧咧朝家中走去。
餘秀蓮不敢出聲,緊緊地跟在齊老孃身後回了家,而後被齊老孃一甩門擋在老兩口臥室外面。
過了一會,齊老孃開啟門,甩出一張毛票,餘秀蓮忙伸手抓住被甩到半空的毛票,看清上面真的是“一角”的字樣,臉色頓時變了:“娘,一角錢只夠買一包退燒藥,悅悅燒得迷糊了,一包可能不夠。”
“就一包退燒藥,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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