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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房門口一直沉默的男人忽然衝她怒罵:“喝什麼喝?之前跳河還沒喝夠?那就趕緊再跳一次,一死百了,免得老子出門還要被人戳脊梁骨!”
罵完,哐當摔門出去。
男人用力極大,砸門的聲音震得床架子都震了一震,齊悅也被這突發狀況震得一懵,還未醒神,就被婦人打了一下手背,很疼。
“你個不省心的丫頭,不就是被那個白眼狼退婚了嗎,怎麼就想不開去跳河?”婦人打完她,又心疼地給她揉手,一邊罵一邊哭道,“你這一跳,被過路人救起,又被佔了便宜,那小子還說佔你便宜是為了救你,偏別人還信了,但你的名聲就徹底毀了,以後哪還有什麼好的人家敢娶你啊……”
退婚?跳河?
婦人一連串的方言中,齊悅只抓住了這兩個詞,但僅僅這兩個詞就讓齊悅徹底懵了,她明明記得,自己是在旅遊途中被忽然爆發的山洪衝入河道,而後幸運地被人救起,又被那人施以人工呼吸才撿回一條命,這與退婚、跳河什麼的完全沒關係啊!
但婦人的傷心模樣又不像作假,還有她身處的這間真實得讓人挑不出瑕疵的七十年代房屋,讓齊悅的心頭陡然生出一絲不妙。
這一絲不妙好似牽動了什麼,腦海忽然震盪,無數記憶碎片如洪流一般衝擊她的大腦,疼得她抱頭大叫:“啊!”
“悅悅你怎麼了?你別嚇娘……”
婦人驚慌的聲音越來越遠,齊悅兩眼一黑,陷入一片混亂的夢境中。
夢境中有少女歡欣的笑靨,有青年含笑的眉眼,有水壩上海誓山盟的聲音,有草垛下相擁的身影,只是這一切的美好都被青年擁住陌生女子的畫面撕裂。
緊接著,父親的怒罵,母親的哭泣,村民的指指點點,如同一團團烏雲將她層層包裹,裹得她無法呼吸,發狂地奔到村外水壩上,縱身一跳……
齊悅陷入夢境中,久久無法醒來,溺水的後遺症顯現出來,她身上一陣陣發熱,額頭滾燙如火,連水都喂不進。
餘秀蓮急得快哭了,她在家中沒有找到丈夫,就抱著小兒子放到齊悅的屋子關好門,自己則頂著日頭奔到村外地頭。
此時正是開春插秧繁忙之際,大隊長為了讓隊裡儘快完成插秧任務搶佔春時,力排眾議制定了包工到戶的方式,所以家家戶戶,有一口算一口全在水田中彎腰插秧,忙得熱火朝天。
餘秀蓮果然在自家包工的水田中找到丈夫齊傳宗,她急奔過去,剛將齊悅發燒讓男人送她去衛生所的話說出來,一團泥水就甩了過來,啪地濺到她的褲腳上。
齊老孃一團泥水甩出去,又自水田中跳到田埂上,指著餘秀蓮的鼻子破口大罵:“一個丫頭片子多精貴啊,發個燒都要花錢送到衛生所去?你當這錢是大風颳來的?是老孃掙工分一分分攢出來的,我告訴你餘秀蓮,你那精貴的丫頭片子甭想花老孃一分錢!”
餘秀蓮被罵得縮頭,兩眼蘊起了淚花,但一家子的錢都攥在齊老孃手中,她自己是一分錢都沒有,所以就算知道會被罵,依然開口哀求道:“娘,悅悅看病花的錢算在我的工分裡,等年底分了錢……”
“你的工分?你個成天躺屍的病秧子,一年能掙幾個工分?你掙的工分連換你自己吃的糧食都不夠,還想跟老孃算錢?美不死你!”
齊老孃雞爪一般的手指差點戳到餘秀蓮的眼睛裡,她慌亂倒退,轉頭哀求地望著她丈夫。
齊傳宗收到妻子的哀求的眼神,眉頭微鎖,轉向齊老孃剛喚了聲“娘”,就被齊老孃噴了一口唾沫:“喊娘也沒用!若不是因為是新社會,老孃就能提起扁擔打死這不要臉的丫頭片子……她這燒燒得好,最好燒死她,免得丟人現眼!”
第2章退燒
齊老孃的話讓餘秀蓮如墜冰窟,忍不住哭了起來:“娘,悅悅是你的親孫女啊,您怎麼能狠心讓她燒死?”
餘秀蓮這話可是點了雷了,老太太跳將起來,捶胸哭嚎起來:“造孽啊,沒天理了,我這一大把年紀都要下田幹活養活一家老小,這小的居然指著我的鼻子罵我狠心?我這造的什麼孽啊……”
附近水田中彎腰插秧的村民,早就在餘秀蓮跑過來時就豎起了耳朵,此時聽到齊老孃扯著嗓子指天罵地地哭嚎,紛紛直起腰來看熱鬧,指指點點。
餘秀蓮性子本就綿軟,難得為女兒爭取一回,就被婆婆如此發作,嚇得當時都傻了。
齊傳宗氣得臉色發青,三兩步跨上田埂,扯過餘秀蓮往齊老孃身前一推,厲聲喝道:“快給娘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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