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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眉遠便隨著奉弓的童子,緩緩前行,邁到了乾天壇前。
乾天壇前已滿站百多人,她一眼望去,皆是黑壓壓的頭顱。俞眉遠走至乾天壇前的承運階上,位於帝后二人之下,百官之上。
樂音消失,惠文帝站於乾天壇正門之前頌祭。
“仰惟聖神,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萬世開太平。予祗承天序,謹用祭告。惟神昭鑑。尚饗!”
最後一段頌完,童子請下弓與鞭,往百官間行去,太陽太陰祭舞隨後,後面浩浩蕩蕩跟了儀仗數十名。鐘樂再起,俞眉遠緩緩自百官、命婦、百姓之表間行過,兩旁無數目光望來,在她行經之時便紛紛低頭躬身,肅容行禮。俞眉遠在百官與命婦間看到許多熟稔的面容,都是往常與俞府往來走動的長者,以及……她的父親俞宗翰。
所有人皆朝她行禮。
雖說並不貪戀這等榮光,但真到了這一刻,俞眉遠心情仍是不由自主受場上氣氛影響,逐漸變得虔誠而驕傲。
行過眾人之後,太陰太陽左右分成兩隊,俞眉遠跟著奉弓的童子,終於一步一步,登上了太陽祭臺。
祭臺上早設供案,童子將弓置於案上,祭臺上的女官上前,緩緩褪去俞眉遠身上外袍,助她背上箭壺,又行舞用的弓交到她手上,方下了祭臺。
俞眉遠只覺得身上一鬆。
祭臺高約三丈,有風呼呼而過,颳得她身上衣裳獵獵作響。她並沒看祭臺之下眾人,而是極目遠眺,遠空浮雲渺渺、青山墨墨,城池屋舍星羅棋佈,如展在地上的龐大棋盤。
身後有人行來。
獻祭舞之前,會有太陰太陽祭者頌祭。太陰祭者為太子霍汶,這太陽祭者,便是魏眠曦。
魏眠曦今日身著明光鎧,紅纓盔,每走一步,身上便傳出金鐵鳴響,他腳步踩得重,祭臺的地面跟著隱隱震動。
他與俞眉遠擦肩而過,不曾回頭。
祭者站於供案之前,揚聲起祭。祭文很短,轉眼唸完,魏眠曦退到一邊,仍舊目視臺下芸芸眾人。
鼓樂再起,聲如雷。
祭舞開始。
俞眉遠將手中長弓高舉,踏著樂音躍起,身姿似蛟龍出雲,每一躍步都竭盡所能跳到極致,每一回旋都忘乎所有地轉到最快……
衣裳獵獵,狂舞如蝶,她不再是俞府終日遊走後宅陰私的四姑娘,也不是苦於情愛求而不得的將軍夫人,她是俞眉遠,終將立於天,行於地的俞眉遠。
方寸後宅,從今日之後,再不是她的桎梏。
有別於俞眉安高傲冷漠的神祇之舞,她的舞,叫人忘記所有。
酣暢淋漓,熱血沸騰,像是團從天而降的火焰。
更似……天邊驕陽。
太陰為水為月,太陽為火為日,孕育滋養眾生,方成天地。
最後一步,她騰空而起,長弓高拋,她化身流火之箭,凌空越弓,與弓相融。
有弓無箭,怎能完美。
她身似箭,弦震而出,弓落她起!
這是她的太陽祭舞。
樂聲停後,祭臺之下,久久無聲。
魏眠曦不知何時轉過了身,怔然的眼裡是幾分迷惑,最終化成兩個字:“阿遠?”
俞眉遠沒有開口。她身上的汗已如雨下,氣息急促,這舞跳得她心裡好生痛快。
臺下有何反應,這舞是好是壞,已與她無關。
舞畢,她行到供案前,躬身向祭臺之下的諸人行禮。乾天壇前此時方發出擊掌之聲。祭壇之前不許高聲喝彩,只能擊掌示好。掌聲如雷如潮,洶湧而至。
俞眉遠領謝轉身,匆匆往祭臺下行去。
魏眠曦回神,跟在她身後追過去。
祭臺的高梯是旋轉而上,俞眉遠在梯上飛快轉下,出了祭臺。
……
俞眉遠跑得很快,魏眠曦追至祭臺口時,她早已跑得只剩一點影子。
他便停了腳步。太陽祭舞明明是俞眉安,他怎會將她與阿遠混淆了?
那廂,俞眉遠已經跑到與霍錚約定的地方。
第三棵樹上,花葉間露出一角衣袍。俞眉遠仰頭叫了聲,霍錚便從樹上跳下,笑吟吟看她。四周的樹木良多,繁茂陰涼。
俞眉遠覺得奇怪。
“你為什麼要藏在這棵樹上?”
這棵樹並不是最繁茂的,也極容易被人發現。
“因為這棵樹正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