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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錯覺,這屋裡瀰漫的是血腥味。
俞眉遠不禁蹙了眉頭。
“皇……皇上……晉王妃來了……”廣勝繞過大殿才進次間的書房,他就“砰”地一聲跪到地上,顫抖著開了口。
俞眉遠聽出他聲音裡的泣音,心頭疑思正慢慢擴大,待她也一樣進了次間,正要行禮,那聲“父皇”死死卡在了喉嚨了,她連禮都驚得忘了行。
眼前這一幕讓她如遭雷殛。
高大的紫檀木書案四周散落了滿地的紙頁與破碎的琉璃和瓷片,一人高的座鐘砸在地上,上面的精緻小件零落滾出,而在這滿室狼藉間,惠文帝平躺於書案旁邊,綢衣胸口被血染透,血色間插著銳利的碎片。
崔元梅跪在他身邊,人僵得像石塊,臉色慘白如紙,目光死了似的晦澀,染滿血的手緊緊握住惠文帝落於身側的手。
“皇上……”廣勝已經跪地掩面哭泣。
“父……皇……母后……”饒是俞眉遠見慣各種驚險場面,此刻也不禁震愕地小退了半步。
“阿遠來了……”惠文帝渙散的目光在她的聲音之下漸漸清明。
“出了什麼事?父皇你傷成這樣,御醫呢?”俞眉遠定定神,撲跪到帝后二人身邊。
“沒用了……”惠文帝面若金紙的臉上浮出絲笑來。利刃穿心,他自己知道命不久矣。
“是我……是我殺了你……是我……”崔元梅眼眶中陡然掉下淚來,唇囁嚅著,反覆說同一句話。
俞眉遠駭然,只怔怔盯著惠文帝胸口成片的血。她也看出來了,這碎片所刺的位置,就是神仙下凡也難救,只要那碎片一出,他就會立時氣絕,可要說皇后動的手?怎麼可能?
“別……哭……我時間不多,讓我把話交代完。”他氣若游絲,神志卻似乎很清楚。
去尋俞眉遠之前,他命廣勝給他服下保命丹,護住他最後一絲命脈,如今已是迴光返照。千算萬算,他從未想過自己會以這樣的方式,在這樣的日子裡突然死去。他怕死,所以總悄悄防著身邊人的暗算,即便是她也不例外,然而真到了要死的時候,那些恐懼反倒都散了,只不過還有太多事放不下,叫他拼著最後一口氣。
薩烏未除,塞北未定,朝廷不安,儲君不穩……他有太多事要操心。作為一個帝王,他無愧於天下百姓,無愧於大安朝的這片大好河山,可作為一個丈夫,一個父親,他始終虧欠他們母子良多。
餘生,本想著破鏡重圓,與她再修舊好,可不想,只不過一點風波就毀了他與她之間所有的期待,也許在這漫長的歲月裡,他們早就無法回頭了。
這愛情,就是他少年時潑去的一盆水。
覆水難收。
“我死後……把屋子清理乾淨……把我的衣裳換了……抬到……到寢殿裡……秘!不!發!喪!”惠文帝忽然重握崔元梅的手,眼眸卻猙獰一張望向俞眉遠,話裡透出屬於帝王的肅殺之氣,“霍汶、霍錚都不在……京城,沒人……能幫你們……我的死……你們能瞞多久……就多久……”
俞眉遠拼命點著頭,眼眶已紅,她死死壓抑著淚水。說不上來是悲傷多點,還是驚愕恐懼更多些,她心思亂極,只能記牢他說下的每句話。
“我死之後,怕京城要大亂,霍簡和張家不會容許汶兒坐上帝位,他們必會想盡一切辦法搶佔先機,擁立霍簡為王,給霍汶安上通敵叛國與謀逆的名頭。時間太緊迫,來不及等汶兒回來,他們必會先在京中設下陷阱,所以,不要叫汶兒一個人回來。”他斷斷續續說著,看向崔元梅,“傳位於霍汶的遺詔,我早就立好,藏在你畫像的軸中,玉璽在我床邊暗格中,這兩樣東西你們想方設法帶出去交給他,以示正統,到時候帶兵回京,也師出有名!”
說來真是可笑,他這皇位就是與兄弟爭搶回來的,如今到了他兒子身上,竟也要面臨同樣的局面。
手足相殺。
崔元梅只是搖著頭,一個字都已吐不出來。
“你們再記幾個人……宮裡東儀門的羽林軍統領郭傑與西儀門的孫川,都是我的人,必要之時,拿我信用找他們!”惠文帝說了良久,氣息越來越弱,目光亦開始渙散,“還有……如今鎮守塞北的鎮遠大將軍姜夢虎,可信!把兵符帶給錚兒……要他找姜夢虎,助汶兒一臂之力!兵符與玉璽放在一起,都帶走!”
“都記住了?”惠文帝言罷,似乎很疲倦地閉了眼。
“霍遠寒,不許死,你睜開眼!”崔元梅悲泣著把頭低到他臉前,散下的發垂到他臉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