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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窈對他深表同情,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這麼一想,她覺得自己和秦正卿的同袍友誼都愈發深厚起來。
“你大可問一問連枝,在宮裡頭,從來沒碰到過哪個沒有眼力見的敢挑鳳儀宮的不是,當真有那吃了熊心豹子膽的,沒等鬧到我眼皮子底下,鄭太后便頭一個饒不過他。”
她挑了挑眉,順手拿起講案上的戒尺,大有一副以往司業教訓人的架勢,
“即便是謝相來了又如何,他照樣要讓我三分。”
底下眾人無一不是安靜如雞。
連枝懸在半空的心跳得如擂作鼓,旁人不知曉這裡頭的內情,她卻再知曉不過。
原來那一日在靜安寺的刺客,居然會是謝相。
連枝臉色煞白,慌亂的低下頭,先行朝殿外欠了欠身:“奴婢見過謝相。”
一語驚醒夢中人。
江窈:“……”
她如夢初醒般,訥訥的轉過身,手上仍舊捧著戒尺,適才指點江山的氣勢煙消雲散。
謝槐玉立在四方堂匾額下,束髮戴冠,身形頎長,他今日未曾身著相國服制的官袍,腰繫綬帶,袖擺的袍內露出蒼霖祥紋的鑲邊。
他朝她作了一揖,清冷的眉宇似乎在那一瞬間化開。
“小殿下。”
江窈被這聲小殿下噎住,她才不要搭理他。
王八蛋,登徒子,她早晚要孤立死他的。
說到底,她犯不著和他計較。
撂下戒尺,作為堂堂的建章公主,天潢貴胄的矜莊可謂是信手拈來。
“免禮。”她疊著手背,款款走回自己的座位,再沒有瞥他一眼。
連枝對江窈時不時的“戲精”模式早已習以為常。
而國子監其他門生此刻卻目瞪口呆,畢竟這段時日相處以來,建章公主表面看上去總給人一種渾然天成的帝王家風骨,實際上性情十分討喜,雖然嬌縱了些,卻不恃寵而驕,也從不屑做那些刁蠻之事欺凌旁人。
謝槐玉一大清早來四方堂,倒也沒充他們擺大學士的譜,用惜字如金來形容最恰當不過。
江窈依稀記得,她剛來國子監,夏主薄常常給他們做思想文化工作,用詞生僻,反正她一個字都沒聽明白。
謝槐玉從始至終信步閒庭站在廊下,連四方堂都沒踏進一步。
竊竊私語的聲音傳入江窈耳畔,有人就謝相通情達理一事發表一番言論,江窈不以為然,明明就是消極怠工。
眼瞧著謝槐玉的背影漸行漸遠,消失在四牌樓的盡頭,似乎是朝藏書閣去了。
江窈收回視線,一邊的秦正卿正慢條斯理的收拾著桌面上的文房四寶,她只好裝模作樣學他將毛筆尖擱在洗筆的清水瓷碟裡慢慢漂白。
司業掐著時辰趕來授課,連枝早已去了外頭候著。
其實按照光熙帝當初命她來國子監唸書的意思,一視同仁,進了國子監她便同其他門生一般無二。
等她真到國子監後,原先未曾辭官的夏主薄待她的種種行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她這才得以消遣度日。
她從桌角抓鬮一樣,隨意抽出本書墊在胳膊下,端端正正的坐姿,心思卻不知不覺飄到雲霄外。
直到皺巴巴的紙團砸到她眼皮子底下,江窈眉眼一動,下意識朝右手邊的秦正卿看了一眼,果真見他朝自己比了個手勢。
她肆無忌憚的攤開一看,秦正卿問她身世文交的哪一份。
江窈心下疙瘩一聲,她掀開手邊唯一墊著的一本書,底下空空如也。
她頗為懊惱的揉著眉心,似乎三份都交上去了。
她說呢,謝槐玉好端端的在廊下站那麼久做什麼,原來是來收身世文的。
秦正卿看到江窈後悔不迭的模樣,頓時瞭然於心,朝她打啞謎。
江窈盯著他看了兩遍,才看明白他的口型:壯士。
她能怎麼辦,她也很絕望啊。
於是她回了句好漢不提過去勇,給秦正卿回了過去。
然而秦正卿一門心思撲在聽課上,沒再和她傳紙條。
江窈聳拉著眼睫,迷迷糊糊之中都不記得自己是什麼時候睡過去的。
國子監裡的鳥鳴啾啾,她氣息平緩,睡容恬靜,趴在一堆四書五經裡睡得香甜。
等她再醒來時已是接近晌午,睡眼惺忪睜開眼,眸光裡鍍了層迷茫的霧氣。
江窈忽然鬢邊酥。癢,她抬起眼睫,近在咫尺一張臉和她捱得近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