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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親,沒了身份,沒了功名,甚至連曾經驚豔士林的一手好字都沒了,然而那又如何呢,日子總要過下去。他已經沉溺在過去太久,陷入泥沼般遲遲無法掙脫,然而現在,他又看到了希望。
他做過許多嘗試,結果卻次次都以失敗告終,這將他本就所剩無幾的信心一次又一次摧塌。但這次,他相信自己不會再失敗。
暮色又起時,告別剩下的一個夥計,方朝清鎖上悅心堂的門,沿著洛水左岸,信步朝上林坊的方宅走去。
暮色中的洛水煙波渺渺,河上船燈次第亮起,方朝清袖手信步,頭顱不再如往日一般總是低垂著,而是微微揚起,露出皎月般白淨的面龐。
他臉上帶著安詳適意的笑容,朦朧船燈照耀下,竟恍如神仙公子一般。
一艘靠近河岸的花船上,伶伎舒展著身姿和音喉招徠客人,一個正扭動著身姿的舞女忽見方朝清笑容,舞步為之一頓,旋即揪了發上珠花,用帕子包裹了,輕巧地扔到岸上。
卻是正正扔在了方朝清懷中。
方朝清接了帕子,抬頭就見舞女捂著嘴吃吃而笑,見他望過來,大膽地將身子往外伸,揮舞著雪白的玉臂:“公子,奴心悅您,願自薦枕蓆,可否賞奴一宿歡好?”
頓了下,又加了句:“奴不要銀錢!”
她這話一出,左右花船和岸上的人瞬時都望過來。
誰不知道花船上的伶伎都是見錢眼開的主,能說出這般自薦枕蓆要人不要錢的話,想必那公子定是耀眼非常。
方朝清也不侷促,坦坦蕩蕩地任人打量。
他生就的鳳眼修眉,白淨面皮,五官算不得濃豔,卻清淡雋永,兼之此時氣度從容,坦蕩自信,便是隻著素袍,渾身沒什麼飾物,也如詩裡畫間走出的翩翩公子般,見之則傾心。
岸邊船上的男人便投來嫉羨的目光,左近花船上的歌妓舞女們卻紛紛亮了雙目,鶯聲燕語嘰嘰喳喳,有幾個也不知是湊趣兒還是真心,竟也紛紛解了貼身的手帕、汗巾、香囊等物朝他投擲而來。
“公子,奴家也願自薦枕蓆!”
“公子可有娶妻?公子看看奴家可好?”
……
伴隨著讓男人們嫉妒的聲聲嬌語,手帕等物如雨般落到方朝清身上。這般景象,引得周遭登時鬨然熱鬧起來,許多人向此處圍攏,有些良家女子,年輕的便大膽地打量著人群中心的翩翩公子,有些年老的老婦人,則也取了鮮花拋將他身上。
河岸邊一時熱鬧紛紛。
洛城人民最是顏控,《世說新語》記載,潘岳出行時被老婦擲果盈車,被女孩子們手拉著手圍觀,而寫出《三都賦》,引得洛陽紙貴的大才子左思效仿潘岳乘車出遊,卻被老婦嫌棄地扔石頭吐唾沫,待遇之差不由叫人捧腹。雖是小說家言不足為信,卻也反應了洛城民眾對美男子的喜愛。
被這群顏控的群眾這樣關注著,方朝清搖頭笑笑,卻也從容不迫,抱拳對花船上眾女子笑道:“多謝抬愛,某已娶妻。”
船上女子頓時又嘰嘰喳喳起來,方才那問他可曾娶妻的女子又脆生生道:“為妾也使得,奴家鶯哥兒,甘為公子妾室!”
方朝清依舊搖頭,笑容清澈:“某無意納妾。”
說罷,便不再看那花船上妖嬈多姿的女子們,也不管周遭看熱鬧的行人,按照原來的步伐,一步步走出重圍。
只是,還未走出去,便看到岸邊垂柳絲下,有人打了紅通通的燈籠,燈籠上寫著大大的“方”字很是顯眼,而燈籠旁邊,則站著一個瘦骨伶仃,蒙著面紗的身影。
方朝清有些訝異,立時大踏步地上前。
“珍娘,你怎麼來了?”
崔珍娘眼色複雜難辨,見他開口,便立即將眼中複雜的思緒拋掉,柔柔地道:“我想你,等不及你回來,便先來找你了。”旋即又低了頭,聲音低低弱弱:“你放心,我蒙好了面紗了……你……若不想我出來……下次我便不來了,免得……給你丟人。”
她低了頭,又把面紗往上拉了一些,侷促不安地盡力遮掩著不堪的容貌。
方朝清扶額,有些心疼地斥責道:“你這說的什麼話!你是我的妻子,怎麼會丟人?”
說罷頓了頓,卻牽起她的手:“……別多想,大夫都說了,你就是要多出來走走。你來接我,我……很高興。”
崔珍娘愣愣地看著兩人牽著的手,顫抖著幾乎不敢呼吸,手心更是微微顫抖,彷彿牽她手的是無價珍寶一般,讓她小心翼翼,戰戰慄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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