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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甚好後悔的……”亂世當頭,萬民皆為螻蟻,隨波逐流、步步殺機,誰可與命抗衡?
歐鳴謙見此情狀,憤而起身,徑直出門去了。
聶童蒙一臉懵逼,顫聲道:“那個……咱就分家了?”
張雲亭疲倦的道:“隨他去吧。當日我們叛逃姜戎,本就是無奈之舉。”
聶童蒙垂下眼,心裡是有些認可歐鳴謙的。什麼都不求的投降,還不如留守在京中,縱然委屈些,至少家族還在,至少無需顛沛流離。
張雲亭深深的看了聶童蒙一眼,好似看進了他的心底。聶童蒙沒來由的打了個擺子,便聽張雲亭嘆道:“巽之啊,許多事不由我們選,凡事往好了看。我們家族凋敝,卻是穿著漢家衣裳去死的。你我都能打出‘驅逐韃虜’的口號,梁朝女帝豈會放過?她現只說‘耕者有其田’,蓋因虎賁軍太能為,只怕她都未必想到姜戎如此不堪。然她為女子之身,想要黃袍加身,必強調收復河山之功勳。前者乃鼓動民眾為她征戰,後者為她坐穩江山的基石。女子尚能橫刀立馬、抵抗姜戎,而你我……”張雲亭神色複雜的道,“十四萬人齊解甲,更無一個是男兒。休說千古罵名、子孫前程。屠盡內閣降臣、以正宣告、以懾天下,何樂而不為?”
前次輔聶童蒙心裡默算了回管平波的投入產出比,頓時嚇出了身冷汗。確實,統一天下與偏安一隅全然不同,想要做得天下共主,需要更多的不可推卻的理由。換成男人,以管平波之功績,再無疑慮。然她是女子,還是試圖傳位於女兒的女子,絕不會嫌自身籌碼太多。歐鳴謙等尚有活路,地位幾乎等同於丞相的閣臣,絕無生機!
張雲亭閉上眼,誰曾敢想,虎賁軍能強悍如斯?姜戎入侵,竟是老天送給她的墊腳石,好叫她借力一躍,直上九重雲霄!時也!命也!
歐鳴謙陰沉著臉,回到了自己的房間,盤算著眼下的局勢。張雲亭判斷的沒錯,以虎賁軍之威,錦上添把狗尾巴草,他們壓根就不會稀罕。然則,梁朝制度他無法忍受!他憎恨梁朝否認理學、否認儒家!儒家乃士大夫的脊樑,漢初等級不明,致使君不君臣不臣,呂后得入本紀,簡直豈有此理!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做不了人上人,還有甚意思?是以,如若能為官左右朝堂,便也罷了。如若就此認命,將來與丘八為伍,還不如拼死一搏!
連灌了幾碗茶,歐鳴謙平復了些許情緒,出門找到了易含章。二人之前便同氣連枝,皆對張雲亭首鼠兩端極為不滿。他們倒也知道,光憑手下幾萬流民,掀不起大浪。然而他們佔山為王,難道虎賁軍真能上山圍剿?當年孔彰在中原郡大殺四方,進了山林,還不是叫囫圇吞個徹底。山林的匪患,與尋常邊患同為疥癬之癢,它不動根基,卻十足厭煩。為何姜戎當年龜縮西垂,陳朝焦頭爛額;而今姜戎盤踞江北,卻叫打的屁滾尿流?無它,龜縮西垂為流寇,盤踞江北為政權。政權好打,流寇難滅。有道是,欲得官,殺人放火受詔安。因此,他們在山上拉個杆子,管平波為著省事,許個功名利祿,換得天下太平,再沒有比這更划算的買賣,哪個帝王會不幹?張雲亭膽小怕事,不足以成事!
張雲亭見歐鳴謙與易含章鬼鬼祟祟,不由哂笑。他們在謀劃什麼,都不用猜。然著實想的太簡單。梁朝蒼梧山林起家,歐鳴謙這等半路子,只怕不夠給人消遣的。罷了,既是分道揚鑣,隨他們去吧。
聶童蒙仔細思量了幾日,亦做出了決定。張雲亭畢竟見識多廣,在炎朝時,便能帶著他們於夾縫中生存,或許比不得昔年名臣,至少比歐鳴謙強。於是與張雲亭議定,擇日帶著家人,自行離開。
既然談妥,自然要好聚好散。四個家主,帶著子孫家人,擺上宴席,彼此道別。推杯換盞間,席上突然生出變故!正吃菜的張雲亭咚的向後倒去,緊接著聶童蒙口吐白沫,睚眥俱裂的指著歐鳴謙:“你!你……”
歐鳴謙一聲斷喝:“殺!”
席間的僕役唰的齊齊拔出匕首,刺向了震驚中的張雲亭與聶童蒙的家人。頃刻間,張聶兩家盡數命喪黃泉。
火光中,歐鳴謙露出一抹陰狠的笑:“天下哪有什麼好聚好散,你知我底細,我不殺你,難道等你拿我去母老虎跟錢做投名狀麼?”
扭曲的表情凝固在聶童蒙臉上,死不瞑目。易含章在一旁抑制不住的顫抖,如果前日,他選擇的是張雲亭……驚懼到達頂峰,本能的生出了萬般防備。張雲亭非死於歐鳴謙,而是……放下了兵權!造反,猶如朝堂,沒有退路,只有不斷的搶奪與廝殺。他雙拳慢慢攥緊,暗暗的道:我得有自己人,絕不能步張雲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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