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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也沒閒過一日。
紡紗織布打絡子納鞋底,劈柴燒火煮飯餵豬,五十多歲的人,所有家務不肯假手他人。
想著她老婆子把家務做了,兒媳就可專心伺候地裡的菜,兒子就可把力氣花在莊稼上。
慢慢的攢出管釗兄弟的聘禮,等孫媳婦進門,她就帶帶重孫子享享福。
就算在日見沉重的苛捐雜稅裡,樸實的願望也沒被消磨了掉一點點。
然而兩次借貸,就讓管家數代積累一掃而空。
五十畝田,可產糧一百石。
按照稻穀的市價,約值一百兩銀錢。
可青苗連地一起壓出去,就只值五十兩,七折八折,到手的不過四十兩出頭。
二十兩的稅,管家想只壓一部分,劉大戶卻不同意。
事到如今,不是傻子都知道,劉大戶想謀奪管家的肥田。
也是到此時,他們醒過神來,第一次高利貸,放債的分明與劉大戶勾結,才輕易的奪去了管平波家的五十畝。
走投無路了!管大伯一咬牙,稅不交了!把銀子分別放在自己與兩個兒子身上,帶著女眷,連夜出逃。
他們奔向了巴州城,在天亮時,跳上了一艘小船,投去了竇家。
然而管平波不在家。
管大伯傻傻的看著門房,良久,噗通一聲跪下,不住的磕頭:“太爺!求你通傳一聲,求你告訴奶奶,當日是我禽獸,是我不要臉。”
說著往自己臉上啪啪的扇著巴掌,“我知道錯了!如今一家子沒了活路,還求奶奶開恩!做牛做馬都願意,只求活命!”
門房忙不迭的避開,又去扶管大伯,急道:“奶奶當真不在家,她去了石竹,還沒回來哩!大伯休急,我進去告訴老太太一聲,也是一樣的。
你等等。”
門房不敢惹竇向東心尖上的管平波,略略安撫住管家人,一溜煙的跑進去報信了。
管釗想起往日仇怨,心一寸寸的變涼。
可他們除了投管平波,再無它路。
肖金桃接到信,冷笑:“當日既做絕,今日何必來求?”
寶珠媽笑勸道:“管奶奶素來刀子嘴豆腐心,嘴上叫的響,哪裡又真小氣了?二老爺那般待她,她照例讓張和泰帶了小姐的畫像回來與二太太瞧。
還仿著小姐的語氣同二太太討賞。
只怕對著孃家,也是一樣的。”
肖金桃想起管平波寫的那封賴皮信,就噴笑出聲。
分明是她自己想吃泡螺,竟推到甘臨身上。
甘臨一個奶娃娃,吃什麼泡螺?她還沒長牙呢!
肖金桃想要死死攏住管平波,就不好做的太過。
喚了人來,吩咐道:“出去把那不要臉的老狗打一頓,隨便那處騰出個屋子扔進去。
一日按著人頭給些口糧,別餓死就行。
他們倘或覺得日子苦,自己做工做活,都別理會。
日後平波回來,她願意好生養,隨她;願意報仇也隨她。
平波是個有主意的孩子,她家的事,我們少插手。”
家丁應聲而去,喊了幾個人出門把管大伯並管釗兄弟打個鼻青臉腫,攆到城中竇家的一間臨街的舊屋,便撒手不管了。
管家生了個好閨女,於絕境中找出一線生機。
然而還有千千萬萬的農民,沒有前路。
二月賣新絲,五月糶新谷。
醫得眼前瘡,剜卻心頭肉。
我願君王心,化作光明燭。
不照綺羅筵,只照逃亡屋。
唐朝聶夷中的《傷田家》,道盡了百姓心酸。
整個洞庭流域的百姓開始混亂、逃亡。
八百里加急的軍報疾馳入京,聖上開啟一看,上面分明寫道:“鄂州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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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炒鹽
竇向東看著眼前收稅的胥吏哈哈大笑。
竇家以銀針起家,以船運攢資本,以私販鹽鐵而暴發。
論起田產來還真不算多,不過隨波逐流的弄了十來頃。
便是按照朝廷翻了幾倍的軍餉來徵收,頂天也就二千兩。
胥吏居然開口就是五萬!竇向東不得不佩服洪讓的膽量。
鄂州郡已是接連造反,朝廷莫不是不把天下弄的寸寸焦土不心甘?或者洪讓就想用這般伎倆掰倒竇家?這貨當真是朝廷命官做久了,全不知天下形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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